28.令人难以置信
突然随着两声轻微的“嘎吱”,两块地板条脱落,露出井口大个洞。从洞里伸出来个竹竿头。陈赓紧张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抓住竹竿就往楼下滑。落地一看,又是一惊:两个宪兵持枪站在下面。这像是一间仓库,到处都是木箱、旧家具。脉搏跳得越来越乱,陈赓额上沁出了汗珠。
两个宪兵却不说话,把他抬起,轻轻装进—个大木箱子,用铁丝捆上,贴上封条。木箱被抬上了汽车。按了一下喇叭,汽车开出了宪兵司令部。过了一段时间,汽车停了。箱子被抬往楼上,重重地放在地上,不一会儿,箱子被打开了,一个“宪兵”笑吟吟地扶他出来。一个大嫂帮他揉背……这一切如同做梦一样令人难以置信。从窗口,他闻到了田野的清香,火车的浓烟味和煤味。“宪兵”关了灯,对陈赓说:“全市已经戒严,你先在我家住下,等风声过了再走!”陈赓在这名地下党员家里住下。白天怕有人进来,他躲在床的后面,立在蚊帐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里。外人进来时,“宪兵”的妻子就到床尾放马桶的角落里装作蹲马桶,用马桶前的布帘子挡住,来掩护他。
第三天晚上,“宪兵”给陈赓拿来一套宪兵服装,叫他换上,戴上墨镜,从容地登上了去上海的宁沪夜车。陈赓离开南京,跑回上海,又到了江西境内。中央苏区的敌军工作做得非常好。沿路都是由各县的地主武装——民团护送的,这个县的民团送到下一个县的民团,—个县一个县地交接,一直送到苏区。
陈赓一生历过多少次险估计他自己也记不得了。就说有一次,周恩来派遣陈赓到天津去组建地下组织吧。火车行经南京停车的时候,陈赓走出车厢,在站台上休息,突然发现在他乘坐的列车后面,临时挂上一节专用的花车,抬头又见几个国民党的高级将领正沿站台走来。陈赓偷偷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些官员中有一位他的老相识——钱大钧。
钱大钧和陈赓,两个人是师生关系,钱大钧当年是黄埔军校的军事教官,陈赓的射击,就是钱大钧教的。陈赓是学生中的佼佼者,老师自然就对这位好学生印象深刻。可现在在这种场合碰上,肯定凶多吉少。陈赓赶紧溜回到火车上,就希望钱老师没看见他。陈赓偷偷透过车窗往外瞅,只见钱老师和周围人一阵寒暄,上了车,陈赓想,大概他没看见吧,长吁了一口气。
谁知火车离开南京不久,钱大钧的副官突然来到陈赓乘坐的车厢,对他说道:“陈先生,长官有请。”陈赓心想坏了,到底还是给他看到了。但他沉着地说:“我不姓陈,是做生意的,哪里认识你们长官,你认错了人吧?”那副官说:“没错,钱长官没上车的时候就让我跟上您了……请你到那边去谈谈吧!”陈赓大惊,还是老师厉害啊!钱大钧当过蒋介石的侍从室主任,还是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功夫的,两个聪明人碰到一起,真是棋逢对手。
陈赓心想事已至此,只得去了。走进花车,钱大钧见到陈赓,却是一脸的笑意,对左右说:“你们看,我捉来一个活共产党!”“我早就不干了,现在做点小生意。”陈赓微微一笑,显得非常轻松的样子。“哟,怎么你改邪归正了?”钱大钧狡黠地一笑。“谈不上改邪归正,共产党嫌我落后,不要我了!唉,还是黄埔的时候好呀,无忧无虑……”陈赓有意把话题扯到黄埔的往事。这一招果然有效。钱大钧也回忆起黄埔往事来。两人海阔天空聊了一通,陈赓见钱大钧不再提共产党的事,便开始思谋起脱身的计划来。
列车刚刚驶进徐州站,陈赓试探地说了一句:“哎呀,我要在这里转车了!”见钱大钧没有太大的反应,陈赓连忙起身,向钱大钧等人告辞,下了火车。陈赓在人丛中转了几圈,在小贩那儿买了顶草帽戴上,偷偷地又钻进一节离钱大钧很远的车厢。列车徐徐开动了。陈赓正用草帽蒙着头睡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陈先生,我们长官还邀请你去谈谈!”又是那个副官的声音。陈赓不禁连连叫苦,不得不随着副官又来到了钱大钧的车厢。
“陈赓啊陈赓,你在我面前搞鬼哟!你说你不干了,我还不了解么?你是不会改变的!”钱大钧一见陈赓就说。原来,他在陈赓下车后派人一直在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