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吃尽了苦头
然而,淋巴癌并不是可以完全治愈的疾病,因为癌细胞会跟着血液全身跑,无法完全根除;但只要不发作,其实跟常人无异。也有些信心坚定的病人就选择暂时不治疗,先观察,并且配合生活态度、饮食以及心境的调整等。
问题是,“你的确也可以不做化疗,只是,你是否会总是担心,放不下?”唐医生问。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段时间,我也接触过不少其他的医疗建议,有些激烈的意见甚至把化疗视为毒蛇猛兽,认为它对身体的摧残更甚于癌症。这些意见在我心里快速闪过,让我迟疑了一下。
“最妥当的做法还是:化疗和标靶治疗双管齐下。”唐医生看我有些迟疑,又说道:“搞科技的人,平时处理工作都很理性,一旦碰到生病,就很难放得开,整天放在心上,压力大得很。我自己也是这样!”他推推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为了缓解我的心理压力,他很有耐心地聊起自己当年有脂肪肝,血糖、血脂、肝功能都超标,不过,他下决心要好好管理自己的健康,最终创下一年减重13公斤的纪录。
轻松说完自己的故事,唐医生话锋一转,回到我身上。他说:“你要使用的化疗药物,比较起来,副作用不是很大,也不会掉头发,这真的很幸运!无论如何,我们还是想办法,先让你腹部的二十几个肿瘤消失吧!”
“OK!”我点点头。其实,没等他跟我分享经验,我心里就有了打算;只是他诚恳、亲和的态度,让我把最后的一点担心都放下了。唐医生起身离开时,我跟他握手道谢:“谢谢你给我信心!”尘埃落定,我把遗嘱锁进抽屉里,慌乱的心情渐渐安定下来,我就要准备开始接受化学治疗了。
我决定让化学治疗与标靶治疗同时进行,因此必须住院,长则五六天,短则三四天。第一次住院,心里还是有点儿面对未知的惶惶之感。我11岁远渡重洋,独自到美国求学,那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几乎没什么担忧。可是这回,二姐和姐夫陪着我走过医院长廊,推开重重的病房门,一股医院病房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的心马上沉入无底深渊。
护士熟练地把我的病历号、病房卡插在床头,把住院须知交给二姐,然后让我躺到病床上,准备上针,挂点滴架。接着,唐医生领着一大群住院医师来了。他再一次对我详细说明了打化疗药物之前要注射的几种辅助药物,像可的松以及止吐、止晕、防止霉菌感染的药物等。我躺在床上,医生的话,有一点、没一点地散在空气里,二姐很认真地做笔记、问问题,我的身体仿佛也飘在空气里。一切如此清晰,又如此遥远。
医生说得轻松,我也高估了身体的适应力。事实上,化疗的副作用比我预期的更难受!
医生离去,护士进来,第一支预防性抗生素刚刚打下去不到半小时,我就开始强烈反胃。姐姐和姐夫在病床边手足无措地看我趴在床边干呕,端茶、递水、送毛巾,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受苦。
身体的风暴来了又走,预防性药物打完之后,接着就是标靶治疗一天、化疗两天,然后留院观察。一开始的排斥反应渐渐安静下来,紧接之后的标靶治疗反倒没什么特别难受的后遗症。不过,刚开始用药,还是得观察身体能否承受、是否会引起什么过敏反应。所以点滴打得极慢,几乎是正常时间的两三倍。从白天开始打到半夜,加上后续的护理工作,睡眠受到严重干扰。
接下来两天的化疗,更是让我吃尽了苦头!我的化疗药物虽然不是最猛烈的,但在医生口里轻描淡写的副作用,还是在我身上掀起了惊天巨浪!明明已经打过止吐针,但呕吐的感觉还是很强烈,最难受的是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堵得人要发狂。
我抱着随时放在床边的呕吐盆,一阵比一阵更猛烈的干呕,让我的心跟胃好像都翻了过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姐姐过来帮我擦,我不耐烦地推开她。这时候谁都不能碰我一下,仿佛轻轻一碰,我就会崩溃瓦解。
止吐针的后遗症不只如此,它还会导致严重的便秘。化疗病人明明有强烈的便意,肚子胀,却怎么也解不出来;我被搞得整天情绪烦躁、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