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进步思想
1936年10月的一天,中华职业学校的同学响应大同大学学生号召,走出校门,汇入了浩浩荡荡的学生请愿队伍,步行几十里,到达江湾国民党上海市政府前,要求市长出面答应抗日。
第二天,同学们对请愿活动议论纷纷,有人说这种活动毫无意义,但与我同是土木科的同班同学孙福元认为,这次行动显示了学生坚决抗日的意志,也起到了“唤起民众”的作用。
“8.13”淞沪抗战,全市一片战火,只有租界弹丸之地未被日寇占领,那时中职已经迁至租界内的浦东大厦复课。其间,共产党积极宣传党的主张和光荣战绩,孙福元同学思想敏锐,在班里最先接受了进步思想。1938年,他与“上海学生界抗日救亡协会”取得联系,“学协”派干事俞正平(时化名为俞仁哲)来校,和同学们一起开展救亡歌咏活动,向同学推荐阅读进步书刊,同学们的认识大为提高。后来,俞正平在中职发展党员,孙福元等五位同学入了党,孙福元此后成了我的入党介绍人。毕业后,我离沪到江南参加了新四军,与便孙福元再无联系。
不幸被捕牺牲
1949年上海解放,我回上海后急切探听孙的消息,但杳无音信。上世纪60年代,我去陆家浜路寻访母校,有幸遇上顾耀堃先生(中华职业学校英语教师),并在1948年《中华职业学校30周年纪念刊》上看到,“抗战时本校毕业生为国辛劳者不胜枚举,而为之殉难者不乏其人……孙福元,江苏南汇县人,土木科,高三毕业,参加浦东游击队时被俘,押至南汇县城内,为暴敌以刺刀杀害,死状甚惨。”才知孙福元同志已经殉国,但具体情节仍不清楚,查阅众多资料,但无所获。
1997年4月,孙福元的外甥盛延岭将孙福元的身世以及牺牲时的情况告知于我,并提供了孙的照片、就义前的家书以及《烈属证》复印件等。
孙福元四岁时父母双亡,由大姐(盛延岭之母)抚养长大。他从中华职业学校毕业后,参加了连柏生同志的“南汇县抗日保卫团第二大队”,化名徐志清,担任教员,负责部队的政治思想教育和民众动员工作。同年,住在农村养病时,为叛徒告密,和其他三位伤病同志一起被捕。在牢中,任凭敌人严刑拷打,始终不屈,毫不吐露党和部队的机密。敌人无奈,于1939年底,将孙等人用铁丝穿入锁骨,连成一行,押至南汇县西门城外刑场,将四人绑在柱上,作为日兵练习刺杀的活靶。一阵刺杀后,又一批日寇上前行刑,一息尚存的孙福元突然瞪大眼睛怒视日寇,发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呼声,竟把一名上前的新兵吓得倒退。孙福元等四位同志就此惨死在日寇的刺刀之下,把青春和生命贡献给了救亡事业,牺牲时年19岁。战友当夜将遗体从刑场转移至三灶(今浦东野生动物园所在地)掩埋,烈士们得以长眠安息。
家书吐露豪情
1955年,孙的大姐赶赴北京找到时任交通部公馆总局局长的连柏生同志,他称赞“志清(孙福元)是位好干部、好同志”,并出具证明,确认孙福元为革命烈士,于1956年将中央人民政府主席毛泽东署名的《革命牺牲军人家属光荣纪念证》发给孙的大姐。
孙福元同志就义前在狱中写过一封家书,托一名狱卒送给他的大姐。家书全文如下:
姐,敬禀者前函禀报,谅已知悉。弟立志报国,自偕我军挺进敌后,生死已置度外,虽身陷囹圄,怎禁热血沸腾,不屑俯首为奴,更斥责卖国求荣,今日为国捐躯,自当昂首就义,虽惜壮志未酬,坚信胜利无疑。想吾同胞四亿,英雄前仆后继。千年光辉历史,断无亡国之理。吾军真理在握,血肉长城可依,来日山河重整,弟当含笑九泉。
姐十九年如一日,亦父亦母,呕心沥血,育弟成人。唯为抗日救亡,今生不能报答我姐养育之恩,深以为憾。所幸甥辈聪颖,后继有人,出头有望,望姐宽心保重。亦望保兄二姐相互照应,共待光复之期,俯请慈安。
弟福元万拜叩别
在今抗战胜利70周年之际,重读孙的这封家书,深知烈士们承担了民族的苦难,把自由和幸福留给了后人。若不奋起担当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将何以对得起无数流血牺牲的先烈。
韩祥林(新四军老战士)
实习生 朱旻明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