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逐渐演变为租界
上海经历千年的历史,宋元以降,仰仗其独特的地缘和以港兴市的优势,航运业及海上贸易独占鳌头。然而,具有现代意义上的上海却是在开埠以后出现,将这座滨海边陲的城市她推向了中西文化交流、碰撞乃至冲突的风口浪尖。
清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的11月14日,首任英国驻上海领事巴富尔漂洋过海来到了上海,并与上海道台宫慕久达成协议,宣布上海于本月17日正式开埠。最初,英国领事代表处的人员是租借城内民房居留的,当时鸦片战争结束不久,中国官员一方面仍以大清帝国居高自恃,另一方面又怕与洋人关系处理不妥而发生争执,对自己的官位不利,因此也希望能划出一块土地作为洋人的“居留地”;而英国人发现上海城内土地狭小,不宜发展,遂以“华洋杂居”会引起冲突为由,要求划出县城北面的黄浦滩,作为外国人居留地。1845年11月29日,上海道与英国领事签订《上海租地章程》,正式承认从洋泾浜(今延安东路)至李家场(今北京东路)之间的外滩,作为英国人居留地,1848年和1849年,美国和法国也以相似方法,取得与英国人相同的待遇。
就是这种“居留地”,后逐渐发展演变为租界。1846年英国人组建道路码头委员会,作为租界的市政组织和管理机构。清咸丰四年(1854年)7月11日,租地人召开会议修改《1845年上海租地章程》,将原仅限于道路码头建设和管理的道路码头委员会,改组为工部局,并由工部局组建巡捕房,从此工部局就成为租界的最高市政机构。清同治元年(1862年),法租界也设立公董局,作为法租界的市政组织领导机构。
上海城北一带就由一片荒滩洼地魔术般变化成为洋楼耸峙、工厂林立、道路纵横交错。租界内店铺繁多,商品丰富,往来行人,毂击肩摩,有记载云:“互市以来,繁华景象日盛一日,停车者踵相接,入市者目几眩,骎骎乎驾粤东、汉口诸名镇而上之。来游之人,中朝则十有八省,外洋则二十有四国。”租界的繁荣和稳定吸引了大量中外人口,而成为五方杂处、华洋杂居的洋场。
“穷奢极丽筑洋楼,亘古繁华第一州。行遍申江三十里,令人过去又回头”。随着租界的扩大与发展,上海租界成为当时中国城市基础设施最先进、交通通讯最便利的地区。人才、技术、资金都在这里汇集,从而成为上海经济繁荣、城市发展最重要的促进因素。相形之下,原来号称“万商云集,百货山积”的“老城厢”南市,由于外濒黄浦,内遁城垣,地窄人稠,道路交通不便,以致稍挟资本之商皆舍而他顾,日益凋零萎缩。
因当时中国人称洋人为“夷”或“彝”,所以城里的华人称租界为“夷场”或“彝场”;又因租界原大多为城北的坟地,于是也称之为“北邙”(意思是取洛阳北邙山是坟地)、“北里”或“北海”。清咸丰三年(1853年)上海县城爆发小刀会起义,城内的不少百姓进入租界避难;1860年后,太平军东进攻占苏南、浙北的大部分地区,又有大批苏南、浙北的难民进入租界。大批难民进入租界打破了原来“华洋分居”的局面,也使租界在短期内人口激增,增加了大量游资和廉价劳动力,租界的经济和市政建设得到较快的发展。同时,租界不受中国政府约束,而西方的先进技术和生活方式也最先传人租界,于是租界内形成了一种与中国传统不同的生活方式。
人们在这种“与华夏本土传统迥然不同的社会生态环境”看到了什么呢?王韬在1848年曾这样描绘他在上海外滩看到的景象:“一入黄歇浦中,气象顿异”,“滨浦一带,率皆西人舍宇,楼阁峥嵘,缥缈云外”。同样令上海人惊叹不已的是租界的道路。翻开当年游览“洋场”的中国人的笔记、日记,常见“街衢弄巷,纵横交错”,“道途平坦,商户整洁,堤岸桥梁,修筑坚固”,“舟车填溢”,左右“树木森茂而齐密”之类的赞语。由于规划、勘察、施工、材料设施的近代化,租界的道路从各方面体现出新型城市的风貌。车道、行人道的石勘分隔,马路界桩的设置,使道路的安全宽阔有了保证。道路始终保持平坦洁净,无尘土飞扬。沿途遍植行道树,每树相距四五步,垂柳白杨葱郁成林,法国梧桐夏季遮阴,寒带松柏四季常青,还有街心花园,灌木花草,更使人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