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上海棉布冠盖全国
1875年,公共租界在九江路的第一个室内菜市场落成,这个菜场为钢结构,建筑以钢柱作支撑,屋顶则用大张的铁瓦,这个菜场也被当时的上海人叫做“铁房子”,这个菜场建成后,就有相当数量的菜农和小贩迁入“铁房子”经营。直到十九世纪末叶,有一个外国人利用今虹口区塘沽路、峨嵋路、汉阳路相交的三角地带开了一家叫做“飞龙岛”的综合性娱乐场,后因经营失利准备停业。清光绪十七年(1891年),工部局为方便摊贩和顾客集市贸易,在这里搭建木结构的大型室内菜场。因该菜场建筑平面呈三角形,故被叫做“三角地菜场”,民间老百姓索性简略地称之为“三角地”。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三角地菜场”被日军强占,并被叫做“麦盖岛”(即英文market的音译)。解放后,在菜场设摊的商贩按行业并为小组,1958年组成合作菜场,为上海规模最大的菜场之一。
在上海曾经名噪一时的室内小菜场,除虹口三角地菜场之外,还有福州路的水产公司,河南北路的铁马路菜场,陕西北路的西摩路菜场,舟山路的提篮桥菜场,金陵中路的八仙桥菜场,北京东路的石路菜场等。
如今人们到上海郊区和周边古镇旅游,承包租用门面的小贩向旅游者兜售的大抵是粽子、扎肉、蹄髈、拉丝、青豆一类,外地游客以为这就是当地土特产品了。其实如今江南古镇的景观,都是经历宋元明清几百年辉煌之后,留下来的一个空壳。那些所谓伴手的土特产品,实在层次太低,了无新意。
明正德《松江府志》记述风俗时,写下了颇为上海人引以自傲的一句话:“俗务纺织,他技不多,而精线绫、三绫布、漆纱方巾、剪绒毯,皆天下第一……要之,吾乡所出,皆切于实用。如绫布二物,衣被天下,虽苏杭不及也。”这句话极其生动洗练地概括了明清时期上海棉布冠盖全国,即当时在全国的领先地位,以及棉布贸易的繁荣景象。
清初上海县人叶梦珠,字滨江,号梅亭,生卒年不详,他把涉世六十余年亲身阅历的世务记录下来,撰成《阅世编》一书,这部书堪称有关明末清初的社会经济史料,叶梦珠对民情记录较为具体、议论也很精彩,其中田产、赋税、食货、徭役各门,对社会经济、人民负担及民生状况等记述尤详。如卷二《田产》门及卷七《食货》门记土地及米、布、柴、盐、烟、茶、糖、肉、纸张、药材、干鲜果品、眼镜、顾绣等生活必需品和手工艺品的价格都有详备的记录,并比较了各年价格的升降,来反映清代顺治、康熙时期土地与民生的变化状况,其中有一节专记上海县的棉布,“棉花布,吾邑所产已有三等,而松城之飞花、尤墩、眉织不与焉。上阔尖细者曰标布,出于三林塘者为最精,周浦次之,邑城为下,俱走秦、晋、京、边诸路……其较标布稍狭而长者曰中机,走湖广、江西、两广诸路,价与标布等。前朝标布盛行,官商巨贾操重资而来市者,白银动以数万计,多或数十万两,少亦以万计。以故牙行奉布南如王侯,而争布商如对垒。”牙行一词始见于明代。他们以经营牲畜农产品和丝绸布匹等手工业品为主;也有居间包揽水运雇船的,称埠头,是市场中为买卖双方介绍交易评定商品质量价格的居间行商。
那时的上海,种植棉花、盛产棉布,也兼营棉花交易的市镇几乎比比皆是。“金罗店、银南翔”,说的都是种植棉花、兼营棉布而富得冒油的比喻。月浦镇——四乡所产棉花,有紫花、白花两种,大宗外销商品,陈钧《月溪棹歌》,“干家村里人喧闹,八月棉花满客航”,便是月浦镇棉花交易的一个写照。外冈镇地处冈身,盛产棉花,每当棉花上市,“牙侩持灯而往,悬于荒郊要路,乘晦交易”。而上海县城小东门外靠近黄浦江边—带,更是—个人声鼎沸的棉花交易中心。据上海县人、农学家和史地专家褚华的描述,“每晨至午,小东门外为市,乡农负担求售(棉花)者,肩相摩,袂相接焉”;闽粤商人“买花衣(按:本地人俗称皮棉为花衣)以归,楼船千百,皆装布囊累累”。可见小东门外的棉花市场交易量相当惊人。嘉庆、道光间上海人杨光辅《淞南乐府》有两首直接写到各地商人在上海的棉花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