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6:民间收藏/国家艺术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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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3月05日 星期六 放大 缩小 默认   
张葱玉与汤临泽
王金声
  ◆ 王金声

  理论上说张葱玉与汤临泽应该是一对冰炭不容的对手,一个是双眼如炬、旨在斥伪揭假的鉴定大师,另一个是独步近世作伪的第一高人,殊不知俩人却是私交甚笃的朋友。

  翻阅《张葱玉日记》诧异这位名满天下的鉴定大家不仅痴迷于书画、颖悟过人,还有一个嗜赌如命的爱好,曾哄传一晚输掉“大世界”地产的记录,可以说“赌途”榨干了他的“钱途”,但他的收藏鉴赏之路却成就了他短暂而辉煌的一生。

  张葱玉名珩,1914年出身于南浔首富之家,四岁失怙,随祖父张石铭一起生活,五岁开蒙读书,受祖父亲授指点与朝夕熏陶,其写字、品画功夫早已打下非凡的基础。葱玉14岁那年祖父去世,留给他一笔巨额遗产,一夜暴富的张葱玉17岁挟巨资闯荡上海滩大量买进字画,古董商们见他如此年轻,手里又有大把银子,经常拿赝品骗他,因而付了不少学费。于是他在买进卖出中累积经验,广交行内朋友包括作伪高手汤临泽等人,发奋钻研并把全部的心思和财力投入购藏唐宋元人字画当中去,昂首跨入一流藏家之列,刚20岁就被故宫博物院聘为鉴定委员,从此这位翩翩少年在书画收藏领域中崭露头角,独树一帜,郑振铎为其藏品编辑了《韫辉斋藏唐宋以来名画集》,问世近五十年无一人质疑其有伪作,称雄大江南北。福祸相依,当张葱玉因赌博恶习散尽家财后,反而更加专心起鉴定理论的研究,建国后受郑振铎之邀担纲国家文物局处长,他以传统经验与现代理念结合编纂成《怎样鉴定书画》一书,至今奉为圭臬,被大家公认为古代书画鉴定的一代宗师,惜天妒英才,年仅49岁便撒手人寰。

  年前沪上拍卖现身一轴写祝张葱玉生日的《面壁图》(见图),跑去一看竟然是汤临泽画的,满生欢喜带回寒斋,水墨绘一面壁达摩祖师,线条遒劲、奇崛生动直入元人堂奥,款题“葱玉社兄三十初度汤韩写此奉祝”。汤韩即汤安字临泽,嘉兴凤桥人,民国时期著名造假奇人,张葱玉弱冠时便服膺汤的绝技,尊称汤为临翁,靠其“掌眼”购进不少历代书画精品,作为回报葱玉曾托马衡从故宫裱画工场收集不少古画上拆下的旧裱头给汤临泽,略窥其制作伪品那些“瞒天过海”的伎俩,对于提高鉴别能力尤为裨益。

  如今汤临泽拥有较高的知名度全靠陈巨来所赐,在陈《安持人物琐忆》中汤被列为“造假三奇人”之首,他少时曾为药店学徒,从胡菊邻学金石书画,又从潘飞声学诗文,后任《商务日报》副主笔及“有正书局”编辑,也是上海暨南大学美术史及金石书画考据讲席、故宫博物院鉴定委员会专门委员。汤氏以篆刻仿古见长,曾用旧犀角仿制宋元明人玺印二百余方,竟骗过吴昌硕、丁辅之、赵叔孺、禇德彝等印坛耆老,无人识破,悉数售与藏印大家平湖葛氏,所得逾数千金。三十多年中汤潜心复制宋元书画、陶瓷铜器、碑帖古纸、竹刻砚台等,至于仿制紫砂壶更有过人之处,连吴湖帆这样的大家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吴曾请汤仿制家藏陈鸣远壶,数月后汤将二壶归还,吴不辨真伪,汤分别示之,湖帆乃将新旧之壶各自贮存,不几日汤又持一壶来,吴大为惊诧忙问:“哪来第三把?”汤告曰:“这把才是尊藏原物,前二壶均仿,聊以戏探而已。”坊间一时传为奇谈。

  解放后汤入上海文史馆,馆员编号007,徐森玉也请其去上博鉴别馆藏紫砂壶,他当场指着陈列品说:“这12把中,有8把是我仿的”。由此推断当下各大博物馆中定有几许汤仿吧!

  汤氏体质不佳特别畏寒,夏日亦穿夹衣又暖壶不离身,人称“汤婆子”,一日抱病入院,医治无效宣布死亡推进太平间,半夜突然醒来大喊大叫,把人吓个半死,出院后又活了四年,这才真的离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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