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逢新梅
一年多前,正是在这里听健康讲座,我们和她久别重逢——
那天讲座休息间隙,有人拍我们肩膀,啊,邬新梅!10多年不见,她依然显得年轻,衣着、谈吐,变得高雅起来,和当年风风火火的形象判若两人。
当年新梅是个菜场摊贩,和老公在我家原先住的地块做买卖,我们是她的老顾客,多年交往建立了亲密友情。她卖的菜价廉物美秤准量足。新梅常说,做生意要讲良心,要让顾客买得开心,吃得放心。她的摊前总是笑语喧哗。每年冬季,新梅夫妻冻裂得渗血的手,接过我送上的防裂膏、创可贴等,她动情地说,我们夫妻俩像她们亲人。两口子风里雨里卖菜的诚信形象,成了居民心中一道暖人风景。
新梅突然从菜场消失了——说是婆婆患了肺癌,儿子也传染上了肺病,夫妻俩撤回乡下。为支付巨额医药费,花光了打拼多年的积攒,婆婆还是不治身亡。夫妻俩边种田,边继续为儿子治疗。
如今重逢新梅,喜出望外!讲座结束后继续叙谈。新梅说,要是知道你们乔迁的新址,早来拜望了。我说,我们倒是拜望过你了。你良心真好,做了拆迁户刚富起来,就资助贫寒学子读大学。新梅说,你们怎会晓得?我说,报上登着呗。我们正想来参观新居哩。新梅手一指:喏,安置房就在前面。
三大套华丽安置房,几十万元补偿款,夫妻俩每月领失地补偿金,老关还当了企业保安,儿子与人合伙开了家酒楼,贤慧媳妇生了个可爱孙女——新梅家拆迁致富后的生活,像乘电梯从底层升上了高空。
佳日晴好,去观看街道文艺演出——今天有好友表演精彩节目。坐在会堂等待启幕,拭目风雨过后的新梅……
2
变故突生
我们又多了个知心朋友。我爱人患病住院,新梅频来探望。以后多时不见。她帮领孙女家务也忙,夫妻恩爱子媳孝顺,想必在乐享幸福天伦呐。
爱人调养后身体康复,我们便去找新梅欢聚。这小区多美呀,假山亭台,花树掩映,豪华新楼内,住的都是近郊拆迁户。忽听有人叫唤。只见一个女孩推着辆轮椅急急走来。叫我们的是走在轮椅后的新梅邻居沈姨。啊,轮椅上坐着新梅老公老关!
“老关去医院复诊。”目送轮椅推出小区,沈姨拉住我们说:新梅家出事啦——儿子小春关进监狱,老关中风,新梅吃农药自杀,正在医院抢救。
白云苍狗,世事变幻!我们惊得目瞪口呆。
沈姨告诉我们:好日子来得太突然,年轻人招架不住诱惑——新梅的儿子小春钻进狐朋狗党圈套,玩起了赌博、吸毒。玩牌十赌九输,吸毒犹如吞金,为填无底洞,被利用贩起毒来。父母妻子全蒙在了鼓里。公安机关逮捕书送达,买了小春住房的新业主前来赶人,惊天霹雳才把他们震醒。媳妇瑞英痛恨丈夫的种种不端,愤而离婚,法院把小女孩和仅剩的一套住房判给女方。五雷轰顶的老关突患脑梗中风,绝望之极的新梅服毒自杀!
“作孽呀,败家子将父母从天堂拉进了地狱!幸亏有个好媳妇——瑞英抢救他们脱险,依然把他们当作亲爷娘。还有这个新梅资助的大学生,毕业后认了他们做干爹干妈。蜜糖、黄连都尝了……”沈姨唏嘘着诉说新梅一家的遭遇。
我们赶赴医院,紧急恢复期不让探视。见到了瑞英,她恳求我们:“叔叔阿姨,你们劝我妈一定要想过来。只要大家团结一心,日子还会好起来……”
新梅终于振作起来,反过来开导老公。两个胜如亲生的女儿,暖心暖肺的抚慰和不辞辛苦的护理,又让他们住进了瑞英腾出的漂亮卧房。夫妻俩很快恢复了健康,一家人过起了新的生活。
我们为好友家风雨过后彩虹现而欣慰。
3
现身说法
不久前,接到了新梅电话。她说,自己年才半百不能闲着,参加了职业培训,要挣钱将来培养孙女。后来又说参加了街道艺术队,工作之余排练节目,演出时你们一定要来观看哦。
坐在会堂等待一睹舞台上的“新梅”丰采,我颇感奇怪:新梅出身农妇兼摊贩,已届天命之年,从没上台表演过节目,怎会一下子长出了文艺细胞?我好奇地问身旁的沈姨。沈姨说,这都是受干女儿的鼓动。那个大学生说她从媒体上读到,许多大城市富起来的城郊拆迁户,有好些不多几年竟重又返贫了——染上各种恶习,败光家业。大学生是个文艺尖子,受她鼓励,新梅决心借助文艺现身说法,以此来警策世人。
哦,新梅,你还是个心怀普世之爱的有心人哪!
几个歌舞节目演过,肢体剧《风雨过后》登场,观众的心,被动人的剧情深深感染了——
舞台上,一对中年夫妻从田野走来,向寒碜的农房挥手告别,住进了华美的高楼,两人拥抱着欢庆拆迁户的幸福生活;
一个青年被匪徒拖进魔窟,挥牌豪赌,吞吸毒品,乌烟瘴气中,百元大钞漫天飞舞;
夫妻俩手拿儿子吸、贩毒品的逮捕书,被新业主驱赶,悲情地迫离家门;
公安干警押着诱骗、陷害拆迁户的匪徒,铁镣叮当关进了监狱;
祥瑞蔼蔼,喜气洋洋,厅堂上,男女主人公手擎奖状,各向观众展示——模范保安和光荣月嫂。
这时,两个女儿手捧鲜花,推着童车中小公主般的漂亮女孩,向爸爸妈妈献花祝贺。
啊,这出创意新颖的肢体剧,不正是一个不幸之中大幸的农家拆迁户活灵活现的沉浮史吗?
会堂沸腾了。我和老伴也起劲地喝彩、鼓掌——为我们的好友风雨过后红霞焕彩的“新梅”,更为这不容亵渎的美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