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我们就踏着露水出工了。从清晨到上午10点左右是起秧,强壮男劳力此时主要是挑秧和下田甩秧把子;在两个#型的木架上,一层层平铺上捆扎好的秧把,有力气能挑的,可在底层铺上8-10杷秧苗,再依次往上堆积,最后堆到两个#型架子完全看不见,如同两个圆塔似的小草堆,连泥带水挑起来,足足有200来斤重。
在水田里挑担子,除两足陷在泥水里不便外,肩上担子可借水浮力减轻重量拖行,但一旦挑上田埂,那便是真家伙力气活了。特别那狭窄的田埂,经泥水浇湿泥泞滑溜不堪,空手行走稍不注意就会滑倒,挑近200斤担子行走,还要跨越两个田埂间缺口,没强壮身板和技巧根本无法做到的。我因身体瘦弱,挑秧只能在150斤以下,至于学会在泥泞的田埂上行走跨越沟壑,则不知跌了多少回跟头。
上午起秧是为了下午栽秧,一个排每天完成栽秧面积为30-40亩,上午大家排列一线用秧苗打好秧格后,常常已是中午,赶回住处匆忙吃顿饭,放下碗便急速赶回田头,“脸朝黄土背朝天,弯腰屈体如虾身”,开始那似乎无始无尽的插秧劳动。直到太阳落山,我们才“依依不舍”爬上田埂,个个双手插护着腰,迈着如同“唐老鸭”的步子返回住处去。
这样的劳作连续近20天下来,知青们个个累得不成人形,尤其脸被晒成了古铜色,大腿以下双肢皮肤粗糙似牛皮,色如黑炭,女知青若卷起裤脚,肤色界线分明如同“上半端是白人,下半端是黑人”。
下水田劳动,还有一件令知青畏惧的事,那便是蚂蟥叮咬,尤其至傍晚黄昏时,栽秧正好轮到紧贴田埂边水田,那正是蚂蟥集聚之处。女知青常被吓得紧闭双眼,大声呼叫老职工帮助,把叮在腿上的蚂蟥拍打掉。
来到农场第三个年头,也是一个栽秧大忙季节,连长异想天开要搞一次全连各排栽秧快手比赛,名曰“社会主义劳动竞赛”。我经过前两年的锻炼,栽秧速度已在全排前茅,所以也被大家推选去参加比赛。实际上,知青都是手脚麻利的年轻人,若严格按照秧苗规定行距插栽,一般情况下彼此速度都差不了多少,除非你偷工减料拉开秧苗行距,自然要比别人快多了,所以内行有一句话叫“快必乱、乱必稀”,结果此话不幸在这次劳动竞赛中被言中了。
随着一声哨响,大伙跳下水田忙起来了,初起还守规矩像个样子,随着有人被拉开距离,比赛开始乱起来了。“你栽稀了能快,我为什么不能栽稀?我一稀比你还快”。此时只见各排“栽秧高手”,手中各展栽稀秧绝招,结果整个水田里便乱了套,气得连长在田埂上大骂:“这哪里是比赛?简直就是比谁栽稀。”最后这场“劳动竞赛”不欢而散。 王建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