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夜排档
这些天舅舅舅妈陆续问了几个厂,但都没有找到工作。这下子舅舅着急了,原本以为到上海马上能进厂打工,谁知道这个说话花哨的老乡乱吹牛,现在眼看每天都要花钱,在上海,走一步路、吃一口饭,都要花钱,除了空气和承诺是免费的,其他的都很贵,没有钱寸步难行。找不到工作就赚不到钱糊口,口袋里从老家带的这点钱够花多久呢?
夫妻俩一商量,还是试试做夜排档吧,搞个摊子就能卖,筹备起来比较简单。童画帮着舅舅采购了锅碗瓢盘,很快选了个好市口,搭起了摊位,她下班后一有空就去帮忙。
这天在摊位上,童画和舅妈一起摘菜,舅妈问:“童画,你在上海谈男朋友没有啊?”童画说:“嗯,谈了。”“和我说说那个男孩子的情况,舅妈帮你把把关。”舅妈说。
童画把世辉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舅妈,舅妈听后,沉默了一阵,然后带着不屑说:“哎呦,就这个条件啊!我们县城很多男孩子家里条件都比他好呢!以前舅妈没来上海不知道,现在算是知道了,在上海,没有钱根本活不下去啊,你要是跟着他,恐怕在上海连张嘴都糊不住噢!”
夜里回到旅馆,舅舅两口子累得腰酸背疼得睡下了,舅妈突然用力踢了踢她老公,舅舅奇怪地问,“你还嫌我不够累啊?踢我干什么?”“踢你是踢你的猪脑子,你怎么不阻止童画谈恋爱?”舅妈说。舅舅气愤回答道:“我又不知道她谈恋爱!再说了,姑娘谈恋爱怎么了,我做舅舅的还不让外甥女谈恋爱了?”
舅妈大叫:“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你不了解清楚,我今天问她了,原来她谈的是个穷光蛋,家里只有28平方米一间一室户,男孩子妈妈得了肝癌住院,弟弟没学历,在发廊里打工,父亲下岗了,吃低保,你说这样的家庭负担多重!童画跟着他,如果结婚的话,将来就是童画和那个男孩子一辈子养着这一大家子人,别说报答你这个舅舅了,就连给她妈养老都指望不了了,你还不阻止啊?我看要早断早好,你必须阻止他们!”
舅舅听了这些话,沉默了。
童画这段时间晚上帮舅舅打理大排档,白天上班,公司里销售压力非常大,她穿梭于各种路演和推介会,想尽办法冲业绩,又忙又累,不知不觉中好些天没见世辉了。
童画舅舅到底是乡下干活一把好手,吃苦能干,辛辛苦苦做大排档几个月,吃用开销后,还攒下了不少钱。同乡圈子里有人告诉他,一个扬州老乡要回老家去了,急于把徐汇区的一爿小店铺转让出去。舅妈头脑活络,认为是做大生意的一个机会,催着舅舅赶紧过去看一下。
那爿小店在武康路和兴国路中间一条小马路上。这里以前是法租界,周边都是高档楼盘,环境非常幽静。和这些高雅建筑十分不搭调的是,区间散布着好几排老公房。老公房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见缝插针建造的职工新村,不规则地隐落在高雅的老洋房之间。
在这房价咂舌的高端住宅区,一般小店付不起昂贵的房租,所以周围没有什么普通的小饭馆,有钱人可以开车到徐家汇、淮海路的高档饭店消费,而住在老公房的工薪阶层承受不了高端消费生活,他们迫切需要的是日常要光顾的小菜场、小饭馆、小百货店乃至小理发店。
那个扬州老乡在这片老公房的小区门口盘了爿小店开小面馆,店面约摸10平方米,这个唯一的小面馆满足了周围老公房居民的日常饮食需要,特别是早餐。
舅妈一打听,之前的那家面馆生意红火得很,立时感到只要菜谱、食料、做工得法,一定会赚钱的,立即决定让舅舅接手下来。找到老乡一问,月租金四千元,先付半年租金,转让费三万元,开店也需要成本,这样算下来,启动资金要六万元左右。舅舅舅妈的积蓄只有三万多,打电话回老家向亲戚借,筹措了一万多,还有两万的资金缺口,舅舅急得一筹莫展。
舅妈打电话让童画晚上下班后到大排档来一下。不知咋的,这些日子的生意很不好,来吃露天大排档的人越来越少了,而且还得时刻提防着城管来扫摊,这更让舅妈急着要把那个武康路小面馆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