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险象环生
赵正福哆嗦着嘴唇,用塑料布裹伤口,裹了两次,未能裹住,就蹒跚着到桥下扭断一截捆扎支架的铁丝,当作绳子拧在裹着塑料布的伤腿上。他的这种负伤自救办法,我已领教过一次。一次冬季夜间野训途中,赵正福口中一颗下门牙疼痛,口水溢流。当时,炮车正在行进之中,前不着村后不靠店,无法求医解痛,他就用手摇了摇痛牙,随即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把钳子,夹住痛牙,毫无顾忌地拔掉了那颗可以挽救的牙齿,自说自话地当了一次牙科医生。我和战友见状惊叹不已。
木桥铺好了,战士们雀跃起来,舟桥部队连长命令通信员通知等待的车队准备过桥。忽然,我发现桥下两根木桩外凸,没有顶住桥身,就叫起来:“连长,这桥有问题,不能过大部队!”连长凑过来一看,猛吸了口气:“妈的,这两个桥桩怎么弹出来了?”
赵正福不愧是“喝过几年墨水”的:“肯定是桥面压力太大,跟流水作业也有关系,赶快想办法使桥桩收进去顶住桥身。”舟桥连长手一摆:“说的比唱的好听,怎么收法?”这时,河的上游冲下来一根圆木,赵正福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了!赶快到旧桥上拆圆木,借助水力用圆木撞击桥桩。”“对,这个办法妙!”舟桥连长拍了一下大腿:“快,一排的同志游到新桥桩下捆扎铁丝固定桥桩,其余同志到旧桥那边,快!”
战士们站在水里,每人夹住一根圆木。我骑在一根圆木上作战前动员:“同志们,我们不是骑兵,不会骑马,但是,为了保证大桥尽快通行,必须学会骑河马。现在大家按我的要求,骑在圆木上,夹紧,顺流而下,到达新桥桥桩前,瞄准桥桩,用圆木撞击。注意,这个动作很危险,一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我身先士卒,首先骑着“河马”向桥桩冲去。
湍急的水流,载着我和圆木飞快地向前冲击,快到桥桩前的一刹那,我突然栽入水中。圆木撞击到桥桩,发出“咚”的一声,旋即顺水流去,桥桩微微收缩。好家伙,这“河马”够厉害的!赵正福等战友学着我的样子,驾着“河马”冲锋向前。
我们这些水上“骑兵”,连续不断地冲击两根凸出的桥桩,终于旗开得胜,开通了这座赶制出来的木桥。
这座刚架成的桥,使用不久就遇到了威胁。频繁的余震,使突然冒出来的洪水暴涨,上游那座旧桥坍塌了,散乱的桥木在汹涌的洪水推动下,直向新桥冲击,险象环生。“大家赶快下河,保卫新桥!”舟桥连长和我吼叫道。战士们跳进湍流里,横拉开三根绳索,拦截直冲而来的桥木。
“轰隆隆!”两根粗长的大圆木从坍塌的桥下跳出来,像脱缰的野马,自上而下横冲直撞。“拦住它们,抓住它们!”岸上的人惊叫着。舟桥连长和两个战士猛扑到第一根大圆木上,那家伙头一低一个急转弯,翘起的尾部横扫一个战士的肩头,“哎哟”,那战士抱着头没到了水下。舟桥连长和另一个战士死死按住它的头部,迫使它被绳索网住了。
我和赵正福等战友猛扑急速而来的第二根大圆木。这家伙特别狡猾,我一抱住它,它就浑身一转动,把我推到三尺远的水中,其他两名战友也被它横腰扫倒在水中。赵正福被它甩倒,猛地换了一口气,又扑上去,乘势抱住了它。但是发狂的圆木依然以巨大的惯力冲向新桥——不好,圆木要撞击桥桩,不能让它肆虐!不好,不松开圆木,连人带木撞上桥桩后果不堪设想。我们都惊呼:“危险!注意!”赵正福紧紧抱住圆木直向桥冲击……三米……一米——突然,赵正福拼力一推,数百公斤重的大圆木头一颤,偏离桥桩半厘米,撞了个空!大圆木尾部要扫桥桩!赵正福奋力抱住圆木,以那裹着的伤腿护着桥桩,紧跟着大圆木冲进了桥孔。驯服的野马从桥孔中穿出来了,而赵正福同志却未露面……
战友们急忙跳到桥下寻找。数分钟之后,我将赵正福同志背上了岸。他脸色苍白,受伤的大腿上血水鼓满了塑料布,拧在腿上的铁丝早已陷进浮肿的腿肉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