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针锋相对

　　噢，这个人就是地震时不顾灾民呼救，只顾自家逃跑，连自家的小鸡也是重点保护对象的某主任。凡知晓他丑恶行径的人，无不深恶痛绝。嘿！现在大震过后，他回来摘桃子了。我以讥讽的口吻嘲笑道：“嗬，你的口气也不小，腿显得更长哟，跑出去够快的，怎么赶回来也不慢呀？”

　　白脸听了此话，知道我们已看清他的庐山真面目，咆哮道：“我出唐山是革命的需要！进唐山也是革命的需要！你们管得着吗？”

　　我针锋相对：“是啊，你的批判任务非同小可，我们管不着。但是，现在灾民受难，作为人民公仆不仅漠不关心，麻木不仁，而且还想在我们面前耍威风耍官腔，恐怕行不通！”

　　白脸乜斜着眼，阴阳怪气地说：“口才不赖嘛，我不带又怎么样呢？”我气愤极了：“你不带？就采取军事行动！上！”孙杰和陈明山拉开车门，一下子把白脸拉下了车。轿车司机嘴上说：“有话好说，不要动武！”脸上却偷偷地闪露了一丝笑意。白脸根本没想到我们会来这一手，顿时威风抖落，气急败坏地暴跳：“我抗议你们的暴行！野蛮！大官遇小兵，有理讲不清，我要到你们部队告发！”他那硬得吓人的口气中含有莫名的软弱成份。

　　我们不理睬他，只管扶老太和小孩上车。孙杰背着老太，陈明山扶着小孩，我和轿车司机协助，把老太和小孩安置在轿车后座上。孙杰送他们回家，我和陈明山原地等待。

　　我们不让白脸上车，白脸急了：“我要去联系重大事情，还有救灾方面的事情，让我上车！”

　　我说：“像你这样的人，连见死都不救，还能救灾吗？至于那充满火药味的大批判，晚一点接受无关大局，你还是先去告我们为好。开车！”司机点头一笑，开着车走了。

　　外强中干的白脸像霜打的葱——耷拉下来了，掏出一包高级香烟，请我们抽。我们都说不会，其实烟瘾都挺大，只是不愿领白脸的这份情罢了。白脸应变能力很强，马上嘻皮笑脸地说：“咱们误会了。你们直接救灾，我们间接救灾，目标一致，何必伤和气呢？我真佩服你们，大公无私，勇敢！其实我也挺勇敢的。你们别听那帮别有用心的人瞎嚷嚷。地震那天，我不顾危险，毅然冲出唐山，到上级机关报灾，接受政治任务。现在有些人光顾救灾，不顾批判，这怎么行呢？我赶到机场去，就是要告诉一些人注意批判，想不到碰到你们挡道，咳……”

　　我无心听他唠叨，只觉得他那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的架势消失了。战友陈明山平时话不多，此刻不知何故却很健谈，像电影《平原游击队》里的游出队员在饭馆里教育汉奸，上形势课一样，不紧不慢，大道理套小道理地教育面前的这个主任：“你口口声声称我们是穷当兵的，自称是大官，富当官的，可是，你既没有精神财富，也没有物质财富，你既不会做工、种田、扛枪，也不会为人民谋利益，只知道打官腔耍威风，这样做对得起工农兵和革命群众吗？”

　　白脸一个劲地点头，口口声声“是！”与刚才那神气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两个小时以后，孙杰随车回来了。他悄声说，小车司机真好，把车子一直开到老太家门口，主动和我帮他们安置好才返回。我忙感谢司机。司机笑了笑：“应该的！比起你们来，差远了。“白脸赶紧插话：“解放军同志，你们真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啊，辛苦了。我可以走了吧？”我笑道：“你不是要告我们吗？我们陪你到部队去。”白脸忙解释：“那是开玩笑的，别当真。”他迫不及待地要上车。“好吧，请上车。对不起，耽误了你的一些时间。”我拉开车门。白脸一头钻进车里：“不客气，这也是向解放军学习嘛。”

　　司机启动轿车，白脸转过身，伸出了头。我们以为他要打招呼、告别，纷纷举起右手。可是，白脸突然变成青脸：“穷当兵的！咱们后会有期！”

　　天刚麻麻亮，刘文华推醒我：“队长，有人驾着马车偷运财产出唐山，被我拦住了！”我跳起来：“快，送到团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