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党中央寻找西路军
会议决定一出,与会者表示同意,唯徐向前说:“我们不能在部队处境最困难的时候离开,我要跟部队一起走,大家死死在一起、活活在一起,将来听候中央的决定。”他话音一落,在场的人纷纷掉泪,但陈昌浩仍然作了定论,立即行动。陈昌浩、徐向前仅带1个排返回党中央。
汪明震见刘寅传达完,心酸地说:“同志们,砸坏一切不能带的东西,随程军长、李政委走吧。”
大约5点,山头上忽然响起一阵苍凉的马嘶,我们仰首望去,只见陈昌浩、徐向前使劲挥着手,哭泣着向我们告别:“同志们……再见啦……你们……要保重……争取……回延安啊!”全军一片哭声,真是残阳如血、喇叭声咽啊!至今,他俩的湖北和山西口音,还在我耳畔回响(何老说到此处,久久地沉默)……
几天后,我们到达了祁连山的分水岭,这儿全是大雪山,气温在零下40度,每时每刻有战友冻死。熊厚发的伤口因没有药换,已化脓肿得碗口粗。他为了不拖累部队,坚决要求留下,与我们挥泪告别。后来我们得知部队开走后,熊厚发又陆续收容到一些散兵,在与马匪搜山部队激战中全部战死,他本人因腿又负伤而被俘,后被押往西宁用炮轰死,年仅24岁。
在渺无人烟的祁连山行军,不知路在何方,全军上下每个人心头都笼罩着一片阴云。部队抵分水岭的第二天黎明,我们随着哨声早早地开拔了,望着东方升起鲜红的太阳,阳光辉映下壮美的雪山,我们不由想起这些日子的苦难遭遇。这时,部队里已在传说张国焘的阴谋,战士们都边走边骂这个大野心家。
正在危险中,军部唯一的电台修好了,王子钢(原邮电部部长)带着耳机高喊:“通了,通了,党中央电台在呼叫西路军!”李先念急忙拟好电文,向党中央汇报了西路军的险境。中央立即回电:党中央一直在寻找西路军,希望西路军团结一致、保存力量,前进的方向是新疆或蒙古,由西路军决定电告,不论到哪里中央都派陈云、滕代远同志去迎接。
第二天早晨,全军集合,战士们高擎军旗齐刷刷站在雪地上。李先念兴奋地念了中央来电,然后大声说:“同志们,中央没有忘记我们,明确指示我们去新疆,中央还要派人来接我们,我们要坚定信心,克服一切困难。”他坚定地一挥手,高喊:“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走出祁连山!”
全军顿时欢呼雀跃,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盏灯塔,勇气陡增。我们高唱《国际歌》《打骑兵歌》,以及李卓然(西路军政治部主任)新编的《巍巍峨峨祁连山》战歌,继续向西奋进。
不多天,全军走到寒彻骨髓的疏勒河。当时没有船只,如过不了河,就要折向东去,行动将更困难。首长们忧心忡忡地望着大河,一筹莫展。孰料当晚天公降雪,次日疏勒河居然冰冻了,我们兴奋得溜冰也似地过了河。刘寅边走边说:“汉朝韩信过滹沱河去打楚霸王,因无船只无法过,突然天降大雪,部队从冰河上过去,这叫心想事成,天助我也。看来,我们的革命一定会成功的!”战友们听罢,发出一阵充满革命乐观主义的爽朗笑声。途中我们还经过了一片大草地,这样我一共走过4次草地。
我们在荒凉的祁连山整整走了43天,终于从安西走出山口,到达甘肃西部的一马平川。我们站队报数,程世才宣布西路军还有903人。
1937年4月17日,刚走出祁连山的西路军余部,在西路军参谋长李特的强制命令下强攻安西城,又损失了不少人马。程世才、李先念认为,安西自唐朝以来就是西北重镇,况且城内敌军至少有一个旅以上,遂坚决下令停止攻击,乘夜色迷蒙,向通往新疆的红柳园前进。
这一路上都是大戈壁,无边无际的沙丘在朔风中翻腾,宛若金色的波浪汹涌起伏,部队在软绵绵的沙子路上行军,每迈一步都得费大力气。为了摆脱马匪的追击,我们拼命向前,一夜行了90里路,到了甘肃进入新疆的要隘白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