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雅号,此号不提也罢,提起来真难为情,因为那雅号不好听。但一提起那雅号,就会让我想起当年如何应征入伍的。
我小时候有个愿望,就是长大了当名解放军,去保卫祖国。可真正长大了,这个愿望却一直实现不了,每年体检通过了,政审却通不过,1967、1968年都如此。1968年8月到江西当知青以后,仍然如此,原因就是父亲是“走资派”。
1971年7月,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记得批准的那天,公社党委领导找了我谈话:批准我入党,是因为我自己表现好,是作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批准的。家庭成分不好是不能当兵的,我想当兵恐怕无望了。
1972年,我已经22岁,是应征年龄限制的最后一年,我赶了十几里山路,到公社人武部交了决心书。然后只好“听天由命”了。
那年12月底“送兵”,15日开始发“入伍通知书”,到了16日,没有我的,我想,这一下可能彻底“泡汤”了。
正处在失望之中,17日早上,村里各家还没有开饭,市人武部邱干事坐部里的北京吉普突然来到队里,这是在山沟里“破天荒”头一回。他急急忙忙跟队长打了招呼后,拉上我就赶紧往市里开。在车上,我才搞清此行是怎么回事。原来,昨天白天,为了我能不能去当兵,地方与接兵部队专门进行了讨论,大家认为:“该同志”表现好,当兵愿望强烈,又是党员,能否请示上级,给予批准。下午,上级指示:只要“该同志”的父亲现在还是党员,就可批准。接到指示,部里领导很重视,今天上午,安排与我父亲单位党委直接通电话,我也参加,如有机会,和我父亲也讲几句。
车在山道行驶了近一小时到了市人武部,我进了会议室一看,市征兵办、接兵部队的领导都在,看见我们到了,部里领导说:“那就开始吧!”
那时候,电话都是手摇电话。接线员要从我们井冈山、吉安、南昌、南京一站一站接过去,过了好久,接通南京9424单位党委后,接线员把听筒递给了邱干事,正式开始通话:
“是南京9424党委吗?”
“是。你是哪里?”
“我是江西井冈山市征兵办,我叫邱会普,我现在以征兵办的名义想与你们党委通话,可以吗?你贵姓?”
“可以。我叫吴信龙,口天吴,写信的信,天上的龙。是党办主任。请讲。”
“好。我们这里有个青年叫袁晓赫。是应征入伍的对象。”
“他的姓名怎么写?”
“噢,这样写:袁,袁世凯的袁,晓,赫鲁晓夫的晓,赫,赫鲁晓夫的赫。”
听邱干事这么介绍,对方笑了没笑,我不知道,会议室一片大笑。
邱干事报了我父亲的名字,问现在是不是党员。对方说:“请稍等,让我查查。”过了十分钟左右,回答:“是党员。”邱干事连声说:“那好!那好!”这时,我发觉在座的领导好像都松了一口气,记录的也放下了笔。
接着邱干事请对方先把党员证明用电报发到井冈山,并商量妥具体事项,然后,问对方能不能现在请我父亲来接一下电话,说:“他儿子马上要当兵了,让当父亲的也祝贺几句。”对方马上笑着回答:“可以,我们立刻开车去接。”
邱干事刚放下话筒等待,会议室立刻爆响起一阵阵掌声。几个参谋干事比我更激动,一个个冲上来,打我、拍我、捶我;“‘赫鲁晓夫’,你终于可以当兵了!”
在井冈山的雅号就是这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