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923年身在欧洲的徐悲鸿得知照片被美专刊登在校刊而投书国内传媒,称美专是“野鸡学校”,称刘海粟为“形同流氓”以后,徐刘之争就成为一个“热点”。这段历史值得发掘、梳理与解读,因为它至今还有不少云遮雾绕的部分。
徐刘之争是不是由个人恩怨导致的,问题的背后有没有更深层的学术之争,有没有美术团体间争夺话语权之争的因子,这是个值得深究的美术史课题。
下面发生在1926年3月的徐刘之间隔空“喊话”就是值得我们关注的事件。
这年的3月13日自欧归国的徐悲鸿在上海开洛电台发表公开演讲,讲题是《美之解剖》,倡言“古典主义”。
他说:“至美者必性与象皆美,象之美可以观察得,性之美以感觉得”。又说:“美术之二大派:理想与写实。……理想派滋多流弊,今日之欧洲亦然。中国自明即然,今日乃特甚,……欲救目前之弊,必属欧洲之写实主义。”
时隔数天,19日晚,刘海粟在南洋大学南洋学会书画部也发表公开演讲,讲题为《中西艺学及其批评》,倡言“画重表现”。
他说:“艺术之真义,在表现人格与生命,非徒囿于见觉,外惊於色彩形象者。故画象乃表现而非再现也,造形非摹形也。……吾国图画,虽有时代之变易,然多明内心所感应之具象表现。欧西现代艺坛之新创作,亦皆表现自我,画中物形物色,亦纯属画家表白其对物所生之情绪,绝不束缚於自然外观,盖皆合吾说者也。”
由此可见,徐刘二人与艺术之所识所尊所求,大异,这可以视作他们一生各自行事、为艺、为教育的大宣言,道不同不相为谋,亦成所谓徐刘之争的关键,遂发展为长期以来中国美术史一枝两秀、双星争耀的生动勃发气象。当时的人们不会发现徐刘的演讲的论争色彩,他们都没有点名批判对方,而演讲的针对性揭示出徐刘之争不仅仅是出于个人恩怨,还包涵着更为深层的艺术观的分野。
如今我们纪念刘海粟先生,必须摆脱当下流行的“戏说”习气,潜下心来,回归学术,才是最好的纪念。
我呼吁。
(本文作者为刘海粟年鉴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