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闲，翻开一本传记正看得出神，妻子碰了一下我的手臂，茫然看她，指了指楼上，儿子的房间正传出小提琴的音阶声。儿子在读研究生，学业是够忙的，现在琴音重起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儿子小时候我就计划好，让他学习小提琴，像他表哥那样走专业音乐之路。按部就班等他四岁，拿过外甥的小琴立马就开始了练习。儿子和外甥不同，音乐天赋并不明显，但当时我哪里会承认，放着榜样在，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急躁成了抱怨，抱怨变成训斥，甚至吼叫，儿子的琴技也在提高，即便如此，但他似乎始终提不起兴趣。一天我翻看儿子在学校的作文本，里面赫然写着：他最开心的是放假外出游玩，不用练琴了，最好哪天小提琴坏掉，一劳永逸摆脱讨厌的练琴。

　　满腔怒火的我，指着他的小脑袋郑重其事一字一句说：“放弃这个念头，弄坏一把琴我就买一把，弄坏十把照样买来第十一把，做我家的孩子，练琴是必然的任务！”一脸茫然的儿子，眨着眼实在想不通，并不大方的爸爸，怎么买琴会如此慷慨。当时为练琴，他冬天小手冻得红肿，这照样动摇不了我坚持训练的决心，为了练习双音音阶，我买来钢琴让他听音程，去音乐学院让他旁听乐理，十来岁的小孩在老师引导下，学琴路上跌跌撞撞一路走去。

　　在一个太阳明媚的日子，我带着儿子去植物园，他最喜欢在松柏园的土坡上散步。开心的孩子会讲真话，孩子边玩边毫无顾忌地告诉我，他长大决不会以拉琴为职业，随便干点啥都胜过拉琴。我问他：“那你为什么还坚持天天练琴？”“为的是让你高兴呗。”那天的游园，我没了往常和他谈论植物的兴致，儿子的这段话，使我陷入严肃的思考。音乐的本意是什么？不正是让人愉悦让人开心吗？我的音乐梦，不必非得让孩子成为梦中的主角吧，孩子该有他自己的梦想和生活。

　　从此，我一如既往陪孩子练琴，但在心中已有了不同的选择。儿子数理化成绩不错，小升初时他凭借成绩和音乐加试，成功考入向往的学校，这让他初次尝到了学习音乐的甜头。后来的文化学习中，每当他碰到困难，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把练习音乐的意志用在学习上，就没有不可克服的困难。”之后的中考，我们谢绝了老师进入名校乐队的建议，让孩子选择了专心文化学习。大学时，儿子学习出色，还参加了学校艺术表演，音乐学习和技艺使得他更加自信，更加开朗。

　　现在他继续研究生学习，空暇时还能练一段乐曲放松情绪，在欣赏音乐会节目时，偶尔还会悄悄谈论曾经练过的协奏曲技术难点，这时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他音乐学习之路没有白费，学习音乐的益处，让孩子在音乐之外得到了惠顾。

　　十日谈

　　学艺路上

　　上海国际艺术节“扶青计划”支持和培养了一批青年艺术人才，明起刊登一组《未来艺术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