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任何一种写作都有它的意义,而惟有那些焕发思想光亮的写作,方能卷起我们头脑中的风暴,在这样一个认识维度上,我推荐钱跃先生所著的《有德者昌——“史记”中的德政廉政智慧》一书。
钱跃系60年代生人,对浩瀚的中国历史有浓厚的兴趣,亦将兴趣转变成探究。2014年,钱跃反复阅读了《史记》,因了这次苦读,有了他的历史写作:《有德者昌》。
在13万字、64篇的这部书中,钱跃特别中意这样两篇,其一,《楚庄王以德服人》;其二,《重耳如何论功行赏》。
《史记·楚世家》记载,楚庄王由于讨伐叛军来到周都郊外,周定王派王孙满前来犒劳。其时的楚庄王未免有点得意忘形,他询问周鼎的大小轻重,还发出如此狂言:楚国只要销毁它士兵刀剑上的刃尖,就可以铸成九鼎。对此,王孙满不亢不卑回答:如果君子无德,鼎再重,照样会被搬迁;若君子有德,鼎再轻,照样稳如泰山。结论是:在德不在鼎。
楚庄王被震撼了吗?一定是的;钱跃被震撼了吗?同样也一定是的。
《史记·晋世家》,说的则是晋文公重耳遵守当年流亡期间与楚成王的约定:若两家交兵,我方一定退避三舍。历史果然以预言方式推演:晋楚交战,晋军先退避三舍,礼让之后,又以偷袭方式大败楚军。战争结束,晋文公封赏,却将头功赏给狐偃而不是先轸。有人不服,认为城濮之战的打胜靠先轸而不是狐偃,如此赏罚显然有欠公正。晋文公回答得真好:先轸打胜了战争,是一时之利;狐偃让我战前要守当年“退避三舍”的信用,是万世之功,“奈何以一时之利而加万世功乎?”
转述于此,作者钱跃忍不住发出感叹:对今天的我们来说,古人是一面最好的镜子,赏罚时,目光不能仅仅盯在一时一事之成败上,而要放眼长远,才能让赏罚对象口服心服,才能使赏罚发挥导向作用。
从“修己以敬”到“襄公之时,修行仁义”,统览《史记》全书,有德与无德,德之高低、大小,是史家司马迁着力的主题,但亦成为后生者的钱跃借题发挥的最好媒介。虽说,读者与作者对中国文化的伟大经典可以作各不相同的理解,但有一点定然相通:罕有所匹的古人智慧,穿过2000多年的时光,正将今日膜拜这智慧的我们的心灵照得透亮。
雅斯贝尔斯说得真好,如果我们要为人性争得一席之地,那么,就有必要回到历史中去,就必须保存曾经的记忆。
钱跃,决然地深入了中国文化的深厚沉积带,在被今日那些拜金男女所遗忘、所忽略的大中华往事中,将古人的思想给予擦亮,让它们焕发出金子般的光亮,“有德者昌”,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