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子她很落寞。有些人像根刺,扎在不见天日的内心,时不时让人抽搐一下,但拔出来更痛,四周牵扯的神经末梢,是日积月累的情和渣。为了杀死病毒余孽,她每天让自己有更多笑容。然而喝不得酒,一喝就会想他,也见不得满地梧桐落叶。他像幽灵一般蛰伏在她的四周。
把她从蛇精病情绪里拔出来的,是她的帝都男闺蜜身体的突然恶化。
大她一轮的男闺蜜得过重病,手术后痊愈,看开了很多事。他的上半场犹如入世警示,下半场则是出世慰劝,风雅有趣善意考究,这些特质都润物细无声的最大化了。
真正的好友,存在感都不很强,却是不可取代的存在。男闺蜜突然来上海,约她和另一个女友喝茶。他私信她:非常想见你们,有许多话要说,我依然是我,但也许不是我。
她说:碰到事了?他回:你真机灵。他说:这次你必须迁就我。错过了这次,你可能未来两年都见不到我了。她问:你要出国了?要私奔了?遇到纠结情事了?他回:真庆幸在你心中我是个浪漫的人。
因缘际会她终究没有见他。在他回到帝都的次日,女友私信她:他的癌症复发了。低分化,弥漫性,非常严重,马上需要化疗,至少八个月。他怕你担心,让我保密。也许突然好了,以后当做笑谈。没能见面他既遗憾,也许又是一种好的寓意。因为在你的感觉中,你俩之间见面是非常容易的事。
震惊。后悔……
他俩的语气依旧没事人一样。他说他胖了,一米八的人90公斤,预约了减肥,要练得仙风道骨才出来。她说:要帅帅的来见我。他说:必须的。她找到一张去年帝都初雪时他发给她的照片,他堆的雪人,鼻子上插着胡萝卜,戴着他的墨镜,一串红色圣诞铃铛当领结。她突然湿了眼睛,将这张照片发朋友圈:帝都M兄,以后每年拍初雪的活儿就交给他了。少顷他笑着评论:从了。
十天后,她去北京看他。是专程,却说是出差顺带。他依旧开着车来酒店接她,穿着中灰色风衣配格子围巾的他依旧风流倜傥,一见面就张开手臂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他带她去五星级酒店吃饭,看圣诞树,带了一瓶她喜欢的阿玛隆尼红酒。他有点虚弱,却非常愉快。她说,瘦了,真帅。他说:减肥也是耗体力的。幸好你的杨柳腰我今年依然有发言权。她说:你明年也有。年年都有。
高铁开到徐州时,她收到女友私信:“有好消息!他最新的B超刚才出来了,没有转移,应该不算晚期。可以手术,就是要受苦了,可以保命的。”
她捧着手机泪流满面。心能转物,所有困难只是上天化了妆的祝福。她与他终究还可以说来日方长。除了生与死,哪儿还有什么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