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样样都要凭票供应的年代,同样是凭票购买,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专拣肥膘买。妈妈倒是经常买些肉膘回来,真的是一膘多用:带些瘦肉的部分可以切下来炒肉丝,那种成块的大肉绝对是稀罕物,不太可能大快朵颐地过嘴瘾,只有炒肉丝这样的荤菜可以一饱口福,当然这几根肉丝要混搭上许许多多的素菜,才能上桌。余下的肉膘便是用作熬猪油,猪油的用处可多了,拌面、炒饭、做汤、炒菜,好像做什么都可以,肚子里缺油呀!炸完油的肉膘就是油渣了,也就是我和弟弟的最爱。
从妈妈把肥肉买回家开始,我们就开始惦记着何时可以吃到嘴里。从肉膘到油渣,小哥俩就这样眼巴巴地盼呀盼呀。妈妈这个时候总是一边招呼我们不急不急,把手洗干净,一边动手开始做油渣。首先是把肉膘洗干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肥肉丁,放在一个小奶锅里,加些水,开火慢慢熬。弟弟和我就在边上看着那小奶锅里的油膘混在水里,先是水开了,冒烟(水汽),而后水逐渐消失,猪油慢慢变多,肥肉丁也缩成很小的块,颜色也从白白的变成微黄色。再后来就是香味扑鼻、金黄诱人的猪油渣。撇出去滚烫的猪油,趁热撒上些盐,这便是我们期待已久的美味佳肴。
一个小碗,一张小桌,两把小凳子,盯着一大碗猪油渣,我们兄弟二人急不可耐,心花怒放,恨不得多生几只手几张嘴,只怕是眼睛一眨这些美味不见了。看着碗里的油渣,琢磨着哪一块最大、最脆、最好吃,慢慢地,问题就冒了出来:如何分配这些可口无比的油渣?谁先谁后下手?想来想去,我们都同意这样的一个方案:以“猜东猜”的方式决定谁先下手,先下手的只能拣一块油渣,从第二个下手的开始每次拣两块油渣。真是天才的方案,长幼无欺,公平合理。第一个动手的一定选最大最好的油渣,可只能拣一块,后下手的虽不能选到最大的,但可以得到第二和第三好的两块,一样的不吃亏。依次类推到了最后如何收尾,当时谁也没有在意,因为你一块我两块地吃到最后,我们都吃得如痴如醉了,我每到那时一定是鼻子有点发麻了,打嗝都是猪油味,幸福死了!
日子过得真快,现在我在异国他乡常常念叨的就是故乡的美味佳肴;弟弟也长得人高马大,但却是钟情于素斋淡饭。我每次探亲回家,妈妈总要问我想吃啥好吃的?我一定会不加思索地回答:妈妈炸的猪油渣!有几次妈妈还真的认认真真地买来了肉膘,真的要再做一次猪油渣给我解馋。可是,她又老是担心我这个指标那个指标的,要少吃油腻,年纪大了一定要管住口!罢了,罢了!我心里的美味佳肴,最终也没有能再吃到,慢慢地,这美好的情景成为了一个念想,一个挥之不去的幸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