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忘记那样的悲伤，那样的辛酸，那样的无力感，那样的寒冷。”来自宫城县的灾民家属代表佐藤昌良在11日的东京追悼会上这样说道。灾后余生的人们难以忘记六年前的这一天，里氏9级的大地震冲击日本，引发的海啸以及未曾预期的核电站泄漏事故造成约2.1万人丧生，并改写了无数人的命运。六年后，尽管日本政府宣称灾区复兴已有起色，仍有约12.3万人过着疏散的避难生活。而由于核电站泄漏事故，福岛人至今或多或少还被其他日本人歧视和差别对待。

　　相对于灾民的“无法忘记”，出席追悼会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却招致“遗忘灾难”的争议。今年他取消了震灾发生以来的年度记者会，而这原本已成为了传统节目：每年3月11日，出席全国震灾追悼会的日本首相都会召开记者会，向民众说明震后复兴的详情并接受媒体提问。不仅如此，安倍照本宣科念的致辞居然只有寥寥数句，用词颇为“公式化”，与此前数年的长篇大论相比大相径庭。针对民间的批评与质疑，日本官员解释此举旨在“超越过去”。

　　尽管安倍首相一向喜欢“向前看”，日本却是一个充满灾难记忆的国家。日本人对灾难所代表的“无常”体会深刻，但另一方面，灾难记忆的风化仍然难以避免地发生。《朝日新闻》两年前的一项调查证实了这一点，当时近七成受访者承认，自己对“3·11”及灾区现状的关心正在逐渐淡漠。有受访者坦率地说： “慢慢地，福岛所经历的悲惨往事就会被淹没在一个又一个新话题中吧……”

　　一些媒体指出，如今最受关注的新话题应是2020年东京奥运会。日本政府将这届奥运会定位为“复兴奥运”，宣称灾区也将参与其中。然而在宫城县《河北新报》的一项调查中，近一半受访者并不认为灾区将受益于“奥运的东风”，甚至有七成人认为“复兴奥运”的理念阐释并不明确。

　　“必须阻止灾难记忆风化。”批评家东浩纪看到了遗忘带来的危险。他认为，记住他者的伤痛，对受灾民众而言是一种尊重与支持。而更重要的是，灾难记忆也是一项遗产，提醒人们居安思危。

　　一些社会力量正在做出努力，防止灾难记忆的风化。日本雅虎网站在每年3月11日都会发起一项“检索3·11”活动，每当有人在雅虎网站以“3·11”为关键词检索一次，雅虎便会捐出10日元给灾区。今年他们还在东京银座的索尼大楼张贴了一张高约28.5米、宽约6.8米的巨幅公益文字广告，并在16.7米高的地方画出一道醒目红线——那正是“3·11”地震后观测到的最高海啸浪高，约相当于索尼大楼四五层楼高。雅虎有关负责人表示，大众会慢慢淡忘灾难，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人们直观理解灾难，进而增强防灾意识。

　　日本有一句老话：天灾会在人们将它遗忘时不期而至。如何面对灾难记忆，对日本来说仍然是一个不算新的新课题。

　　本报记者 吴宇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