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妹妹专程买了些煎饼让我带给女儿。煎饼,让我想起成长的过往。
那时做煎饼,极少数条件好的人家套上毛驴拉磨,既省劲又方便,我家没有毛驴,都是母亲披着星月起来推糊子。烙煎饼的工具几乎家家必备,一盘直径一米有余的铁鏊子,上面平整光滑。还有劈子,是用竹片子刮出来的,油簿子是专门沾点菜油擦鏊子的,防粘在鏊子上揭不掉。
烙煎饼是技术活儿,要求煎饼糊磨得要细、稀稠适度,还在于用心烙制。农家妇女如果不会烙煎饼,别人就会说她笨拙。我母亲做活仔细,能烙一手薄如蝉翼、厚薄均匀的好煎饼。
那年月,煎饼可以看出家庭条件。条件好一点的,用些小麦另外再加些花生和大豆等杂粮,条件差一些的就只能用红薯干等粗粮烙煎饼。我家当时比较困难,很少吃上香喷喷的细粮煎饼,所以烙出来的煎饼吃起来拉嗓子,很难下咽。
读到初中时老家才逐步普及了打面机,母亲不再起早贪黑地推磨了。除了烙煎饼之外,还可以把地瓜面、玉米面团成面蛋在鏊子上滚煎饼。后来家里形势逐步好转,母亲有时也烙煎饼,而更多的是沓一卷菜煎饼,用时鲜青菜做馅,不外乎韭菜和白菜心,撒点咸盐和辣椒面,再往鏊子上正冒热气的铺底煎饼上抹一层炼好的白猪油。吃上两截子热腾腾的、味道鲜美的菜煎饼,喝口白开水,这顿饭也算美餐。
马克·吐温写过一本书,叫《王子与贫儿》,由于偶然的巧合,面貌相似的王子和乞丐因互换衣服从而导致了命运的颠倒。生活在对方立场上的两个少年在此期间懂得了很多东西。王子深深了解了民间疾苦,乞丐也体会到了统治一个国家的艰辛。我想王子应该会感谢上天的这一次安排,因为借了一段苦难让自己的心灵渡到了另一个彼岸。
有一些苦是应该尝尝的,比如烙煎饼。有时,人内心的苍白需要靠苦难来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