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一生,是平凡的。没有轰轰烈烈的人生经历,没有惊艳一瞥的命运色彩,从读书的那一刻,从工作的那一刻,从结婚的那一刻,平凡得让人几乎可以忘记。但是,这完全无妨他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父亲。
父亲的一生,是俭朴的。和千千万万中国家庭中的父亲一样,省吃俭用,用家中不多的资源,全身心地把我和弟弟培养成人。如果说现在我们兄弟俩身上有一些地方闪光,那一定就是从父亲身上反射出来的。
父亲的一生,也是宽容的。出现在他人面前,父亲永远是一副淡淡的笑脸,和善、友爱。难得糊涂、吃亏是福。从未看到父亲与人有过争执,无论在单位,还是社区,谦和的品质赢得了同事们、朋友们的尊重。
父亲的一生,又是淡泊的。无欲无为,却严以律己。父亲寡言、不善言辞,却用自己的人格魅力,为我和弟弟树立了做人的行为规范。
父亲的一生,更是艺术的。酷爱音乐的他曾是沪东工人文化宫交响乐队的首席倍大提琴手。从在上海锅炉厂参加文艺演出,直至退休以后参加的民间乐队,锦沧文华、迈玛瑞、和平饭店,很多很多,都留有父亲演出的身影。能作为和平饭店老年爵士乐队的一员,父亲始终认为这是他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2016年8月3日晚上,父亲毫无征兆地突发脑出血。在失去知觉前,他睁开眼睛看着我,紧紧抓住我的手,留给我他一生中最后一句话:吃药。从此,父亲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再也没有留下一句话。但是,陪在他身边的我和弟弟,还是能感受到父亲对生命的渴望,还是能读懂父亲要我们好好照顾母亲的心声。
立秋,上午八点整,父亲走了,走得很安详。安详得就像睡觉一样。可惜没有了呼声,没有了第二天的琴声。
在我的朋友圈里,有位好友留言说:父亲永远行进在他喜欢的旅游征途中,慢慢地走向他的天堂。
也许,在天堂,父亲找到了先他而去的几位同事,重新组建了一支爵士乐队,继续着他热衷的生命演奏。
亲爱的父亲,请安息,天堂从此多了一位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