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丛中最好拍的是荷花,最难拍的也数荷花。此见解我已固执多年。
说荷花好拍,您看,无论荷塘月色还是映日荷花,都上照养眼。从绘画角度讲,莲荷点、线、面俱全,尤其背景碧波,百花罕见;加之经久流传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君子之花”审美传统,荷花摄影,愈加人见人爱。然而,荷花也难拍。正因为上照容易,姿容易得,摄者云集,美图铺天盖地。随着摄影器材普及和升级,电脑后期加工轻而易举,荷花照几陷千人一面之窠臼,实难出类拔萃,尤难传神走心。也有人拍花时,或洒水于花瓣,或掏出随身带有的小生灵,摆放在荷花上作摆设。我则思考:满池莲荷如何提炼?
上周,我去上海植物园。巡视一圈,景色平平,唯有盆景园对面荷塘,绿树红莲交映辉,顾眄生风飘荷香。那日,光线不算好,亦非盛花期,摄影人却不少。对着一池荷花,我拍了几张,感觉一般,渐渐连拍摄冲动怕也几近消退。我不再手持相机盲目跑,静心伫立树荫里,四顾观察,只见池塘左侧有一支荷花虽不美艳,却也兀自飞扬,潇洒飘逸。不过,若只拍一朵,未免单调,落入俗套。我几次举起相机,取景框里瞄瞄,又放下,想要找到一个触动点,表现我心目中满池荷风一枝独秀的动人景象。对呀!一个“动”字惊醒我——让画面动起来。宋人杜衍有诗:“翠盖佳人临水立,檀粉不匀香汗湿。一阵风来碧浪翻,珍珠零落难收拾。”(《雨中荷花》)好啊,我让我的镜头来一番动感吧!我把300mm长焦镜头贴近荷塘边的小柏树,柏叶细嫩碧绿,正合适。再把光圈旋得稍大,焦距对准荷塘中的“她”;构图,一片绿海一朵花,按下快门。
汗流浃背,满载而归。我把这张荷花照取名为:一阵风来碧浪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