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25岁时会失明,”儿童医院的医生预言。“你的血糖太高了。”
我6岁那年被诊断出Ⅰ型糖尿病,听到了“糖尿病视网膜病变”这个名词。此后,失明成了我最大的担忧、最坏的梦魇。它消耗我的精力,吞噬我的信心。无论我在哪里,做什么,它都像乌云般笼罩着我。我无法想象没有光的世界会如何。画画成了我的爱好,也是我的避难所,美妙的自然风光和色彩让我陶醉,不过,当我搁下画笔,对“失明”的恐惧又会出现,窒息我的人生。
21岁那年,最可怕的事发生了。当时,我正在画一幅图森的乡村风光,刚用浓郁的宝石红、紫色和琥珀色点出葡萄藤的妖娆风姿。我坐下欣赏自己的画作,却突然发觉画布上出现了一些黑点。我大惑不解,眨了几下眼睛,搞不懂那些颜料来自何方。然后,我慢慢地意识到这些黑点并不是画布上的颜料,而是最可怕的噩梦终于降临了。画笔从我手中滑脱,落到地板上。我感到自己浑身麻木,不能呼吸,眼泪夺眶而出。
“现在怎么样了?”我问医生。“我看什么都像蜘蛛网,太吓人了,到底怎么回事?”“右眼视网膜出血,”医生回答,“眼睛内部有血液淤积,这些淤血会被身体吸收,但瘢痕可能会永久阻碍视力,只能等着看恢复情况。好消息是,你的左眼不会有问题。”
他说错了。过完25岁生日后的3个月,我的左眼也发生了视网膜大出血。接下来的20年里,视力好好坏坏。我找过无数眼科医生,试图保持视力。在此期间,我依然借助眼镜和放大镜继续作画,仿佛只要还能画画,一切就都有希望。在最后一次手术后,我输了,失去了全部视力。我埋葬了画画的所有梦想。在沮丧和幻灭中,我登记了为期16周的盲人和视觉障碍课程。
“辅助软件可以引导盲人使用电脑,”教员告诉我,“它们可以把电脑操作转换成语音。”“你是说我还能用互联网?还能发电子邮件?还能使用电脑工作?”希望再次在我的心中升腾起来。我可以用以前的速度打字,电脑会读出我打的字。太奇妙了。
“这就对了,”教员称赞道,“学会用快捷键来控制鼠标,你就可以使用数据库、电子表格和办公软件。你在互联网上搜索的一切,电脑都会用语音向你讲述。”
接下来的几年里,我发现可供盲人使用的装置真不少。我不仅有发声电脑,还有发声手表、语音报时钟、发声计算器和语音血糖仪,甚至还有一个能识别纸币和颜色的小玩意儿。我进了地方大学,学习语音应用课程。我以全班最高分毕业,荣膺最高荣誉,但抄抄写写并不能满足我的创造性遐想。在课堂上,我的人生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转折——我发掘出了自己的写作激情。
经过漫长而曲折的努力,我已经出版了3本书,开创了新的梦想。如今,我用文字描绘世界,而不是在画布上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