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0: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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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做神仙
邵 敏
  邵 敏

  杭州西百公里处有名城临安,城西南与黄山接壤处藏峡谷胜地,有峰名清凉。林森森而茂盛,有鹿出没;水淙淙而幽深,有鱼沉浮。溯流而上,有溪曰桃花,盖因春时桃红遍野花瓣满溪而谓也。童玉、西坑、九园三村为原住民,南宋时属昌化 ,今归龙岗辖,十年前合并一村,以溪命名,故曰桃花溪村。其人家百户,临溪而居,植胡桃以生计;面山而栖,耕农田以自养。日则天蓝云白,照碧水一溪;夜乃风清气爽,布繁星满天。

  值新世纪,政府列此处为梅花鹿保护区,伐木禁而猎畜绝,始郁郁葱葱者甚,尤村海拔六百,为浙西避暑佳地。村中临路口有汇锦园民居,屋十间,皆整洁;宾廿人,亦熟客。主妇有娟,质朴热情,故盛夏美誉传而群贤至。

  晨,鸟啼蝉鸣而起,窗外,山林已沐初阳。明明暗暗处,或翠绿,或深黛,或金耀,或银烁,层林叠嶂而漫山碧透。待漱洗毕,楼下有声唤之,乃早餐始也。院之东隅檐下有荫凉处,置方桌三,或米粽,或菜包,或芋粟,或饼糕,粥之辅也。一桌四人,海北天南,言欢而语不尽,食尽而席不散。或洗衣,或习字,或读书,或打拳,徐徐凉风中度,不知不觉间假,闲人亦仙人也。

  正午,得众人又聚。厅堂里,微风下,汤热而汗未见;餐桌上,杯盏间,菜简而味略甜。何故?盖因凉爽又晨摘午食也。继闻浙沪连续温高逾四十,气闷而病者众,遂自幸而复怜亲友且慰之也,更有近百岁者朗声而曰:此乃年迈者之福地也。

  百岁者谁?邻居也。一曰惠卿者张,年九三,曾任人民出版社总编辑,堪吾之前辈,至今耳聪目明,回顾曾经事如数家珍,谈笑风云间举重若轻,一册《随想录》手不释卷,一支《渔光曲》乐不离耳。一曰李真,张老前辈之妻也,年九十,长俄语,曾任中央党校哲研室翻译组长。于今行不便而坐轮椅,虽记忆弱而思仍敏,饭余常高歌,每动情处,舞双臂作指挥状,依稀可见当年之风采也。二老年相加而百八十有余,婚六旬而胜钻石一筹。

  午后,众各居一室,或小憩,或短眠,或观剧,或写作,皆各取所需各遂其愿也。亦有看沪深股市绿肥红瘦潮起潮落而谈笑风生稳坐钓鱼船者,或牌趣,或聊兴,或品茗,或啖瓜,亦各有所好各得其乐也。待盘毕局散,又峰回路转,红肥绿瘦亦常态也。倏忽间艳阳别而暑炎遁、黄昏临而清凉至也。

  此为一日之佳时矣,遂驱车登山抵清凉峰,峰高桃花溪又海拔三百,十余分钟可达。伫立其上,汗全收,身立爽,神顿清,气长舒。极目眺之,涂绿描翠,群山苍茫而静肃;走龙化象,云霞绚丽而多变。登山巅之石,望远思遐;立丛林之畔,心静神闲。纳天地之气以清肺,吐混浊之息以涤魂。悠悠时光,茫茫苍穹,造化自然亦造化人也。

  夜色降,灯光起。星空下,庭院中,支银幕,开投影,佳片有约之时至也。或经典,或实验,或旧片,或新作,皆其乐淘淘也。兴之所至,亦有手舞足蹈者,或新疆,或蒙古,或探戈,或广场,皆自由发挥也。

  曲终人散,万籁俱静。星满天而挂窗,月似水而漫床。萤入室而弧魅,溪助眠而歌汇。一时沉沉而入梦乡直至鸟啼蝉鸣复起也。夫日复一日,重复乎?答曰:重者,我所心也;复者,我所欲也。随心所欲,乃神仙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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