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寒风中,梧桐叶从树上飘落下来悄无声息。看着发黄的树叶,思绪回到了早春4月,它像翡翠一般挂在树上美不胜收。仅仅过了大半年,它就离开了人们的视线,走向了自己的归宿。真是生命有限,美好苦短。
落叶如此,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呢。在这个世界里,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都逃不脱死亡的结局,这是自然规律,无法避免。落叶留给我的启示是,对待生死问题,要顺其自然。尤其是面临死亡之际,立下遗嘱,丧事俭办,不事声张,悄然离开人世,也是可取的一种文明方式。
民间的现状是,对长辈过世重丧以尽孝。有的“隆重”程度甚至超过了结婚迎娶的喜事。在长三角经济发达地区,一些富起来的农民,治丧很舍得大把花钱。两年前,我在浙江一个地方,见过农家办丧事的场景,只要到场的人,对遗照鞠个躬,不管男女老少,每人一包中华烟。不一会儿,20多条中华烟就发完了。随后,租来的10多辆出租车,每辆车顶都装有LED走字屏,不断变换字幕,如“沉痛悼念某某大人仙逝”、“永远怀念母亲”等等,一路驶向殡仪馆,引得周边行人驻足观看,而赞许声还不少呢。
我们上海大概是见不到如此的丧事了,但想把丧事办得“像样一点”的仍不在少数。更有一些丧家在人行道上或其他空地上焚烧祭奠品,什么纸别墅、纸轿车、纸家电等等一应俱全,烧得火光冲天,硝烟弥漫。过路人避而不及,虽有怨言,也不敢声张。
丧家祭奠去世亲人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绿色环保的理念在深入人心,祭奠的旧模式也该改一改了吧。这两年,上海过年再也听不到炮仗声,闻不到硝烟味了,流传千年的风俗说改就改过来了。我想,丧事俭办也当同步推进,“红与白”方面的文明,应该齐头并进。
一年前,我有一个在企业报当编辑的郁姓朋友身患胰腺癌,年仅59岁不幸去世。临终前他留下遗嘱:不开追悼会、不设灵堂、不挂遗像。我觉得朋友的“三不”遗嘱有点绝情。但转念一想,这无疑跳出了老的风俗惯例,有一种移风易俗的意味,令我感叹不已。所以,自今年初以来,我有意识地关注起新民晚报刊登的讣告。而且每条讣告都看得很仔细,目的是想了解当下民风的现状。到目前为止,报纸上的近百条讣告,来自社会的各个层面,几乎80%以上的都是丧事俭办,许多丧家连普通的追悼会都不开了。
丧事新办的新风扑面而来。今年10月5日,享年104岁的全国著名针灸学家朱汝功仙逝。百岁老人而且又是中医名家,按照传统习俗,丧事完全可以当作喜事来办的。从报上的讣告中得知,根据朱老先生的生前意愿,不举行任何形式的悼念活动。同样,今年2月18日,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范瑞娟去世也是静悄悄的,她生前说过死后不开追悼会。她走的时候像一片落叶归根,更像梁山伯化蝶西飞。只有一群粉丝守候在华东医院门口送她上路。大师平静而淡然地告别了这个世界和她一生热爱的上海。这是她选择的人生舞台上最好的谢幕方式。
人固有一死。开个追悼会缅怀一下无可非议,不开追悼会也是尊重亡者生前的意愿。如今丧事俭办的人越来越多,说明这股正能量在深化改革的社会中集聚起来了。今年9月18日,著名天文学家南仁东身患肺癌病逝。他是中国“天眼”的首席科学家和总工程师,可谓是国家的科技大功臣。但他却留下遗嘱“不开追悼会”。真是可敬可佩啊!
像落叶一样离去,每个人都会遇到这一天。但能不能做到落叶那般宁静和优雅,则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