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金文才送马救人

　　大娘轻轻推了推娓其，这年轻妇人就灵巧地赶往竹楼外边迎接客人。

　　金文才走进竹楼时，窝朗牛板着脸一声不吭，魔巴闭着眼睛靠在柱子上，气氛很压抑，只有大娘客气地招呼金文才往火塘边坐。

　　金文才盘腿坐下，大娘奉上热茶。金文才喝了一口茶后说道：“窝朗，我们工作组就要进你们部落来了。我来问问，你们还要什么帮助？除了衣服、盐巴，还需要什么？他们好一起带来。”

　　窝朗牛还在生气，摇头说：“不要！我们什么都不要！”金文才惊讶地问：“怎么不要？这两天我们在寨子里转了转，好多人家都没盐巴吃，也没衣衫穿，有的人家两三个人合用一条毯子呢！”这是事实，窝朗牛不能否认，但仍道：“我们部落人穷，拿不出猪、鸡来换盐巴和衣衫。”

　　金文才在西盟时，团领导就告诉他，将来工作组进驻蛮丙部落时，带去的首批物资会有一千斤盐巴、一千套衣裤和统裙，以后再陆续运来。这些都是用救济专款购置的。

　　金文才说：“这些盐巴和衣衫是人民政府送给你们的。每家每户都有。”

　　窝朗牛从前也接受过一些山外人的礼物，但数量很少，只是送给他个人，从没有听说过给全部落人送礼的事。这下把他也惊住了，怀疑地问：“我们部落人多呢！你们有那样多东西来送？”“有！我来之前，人民政府就把那些盐巴、衣服运到西盟了。很多很多呢！”

　　“我不信！”窝朗牛怀疑地摇摇头，“那要多少头牛羊来换？”“刚才我就说过了，不要你们的东西，全都送给你们。”屋里的人都惊住了，就连“昏睡”的魔巴也睁开了眼睛。

　　“唉呀！太好了！我要一条红筒裙！”娓其兴奋地说。金文才笑了：“有的，有的。还有大娘，还有叶妙，全寨子妇女都能得到一两条。”

　　窝朗牛又生气了，板着脸说：“不要给叶妙那个烂婆娘！”金文才装作突然省悟的神态，说：“哦，叶妙不在寨子里，被你绑往人头桩了。我看她罪不该死。窝朗，放了她吧！”窝朗牛冷冷地说：“不要你管！”“不是管。是劝。”“也不要你劝！”窝朗牛显得很蛮横。“我们是朋友。劝劝还是可以吧！”“我不想听！”

　　娓其怕吵起来，忙说：“她不会死，神已经告诉魔巴，让窝朗饶了她。”话没说完，窝朗牛就厉声喝斥：“多嘴！”娓其吓得不敢再做声。

　　金文才转而问魔巴，“是这样么？”魔巴又微闭起眼睛，缓慢地点了点头。金文才又对窝朗牛说：“神都开恩了，就放了她吧！”窝朗牛恼怒地说：“神只要我饶她，没要我放她。”

　　金文才正对窝朗牛的话感到不解，魔巴提醒金文才：“窝朗的意思是，不能白白放了叶妙。要她赔还他从前给的两头牛，才可以放了她。”窝朗牛板着脸，不肯定也不否定。“她赔得起么？如果她赔不出来，就只有继续在人头桩下绑着？”金文才问。竹楼里没人回答。金文才忍耐不住了，几乎是喊了起来：“不行，不行，不能这样！”窝朗牛不满地说：“她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急哪样？”金文才没想到窝朗牛会这样冷酷，叹息着说：“窝朗，你再绑她两天，她还有命么？”“我不管这些。你是不是想要她做婆娘？好！送给你。”

　　这真是令金文才哭笑不得，“窝朗，你把话扯到哪里去了？我们解放军有纪律，一根针一条线都不能要，哪里会要你们的女人。我们只是想救她一条命！”“你管得好宽！”窝朗牛怒气冲冲地说，“你想要我放了她？可以！叫她给我牵两条牛来！”金文才也生气了，“我没有牛，我只有一匹马！”

　　窝朗牛听岩松他们说过，这几个解放军带有一匹高头大马，他想如果自己能骑上肯定很威风，就略带嘲讽地问：“你舍得？”

　　马是部队临时配备给金文才的，他无权送人，但他急着救人，却脱口而出：“只要你放掉叶妙，就给你！”“你们都听到了吧！牵来！”窝朗牛大声吼着。竹楼里的人都愕然。

　　金文才这时感到自己冲动了，但他明白在窝朗牛面前不能反悔，便对着竹楼外大喊：“小康，去叫小杜把我们的那匹马牵来！”

　　大娘感动得淌下了眼泪，窝朗牛却在心里暗想：“这个汉人很厉害，不能让他再带着更多的人枪进部落来，得趁早把他们赶出去。”魔巴这时睁开眼睛，对愣住的岩松说：“你蹲在这干什么？还不去把你三娘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