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学点什么？这是今天做家长的急切与忧愁。不过我倒认为，开眼看看世界最重要。世界在哪里？从眼前开始，从脚下开始。

　　孙女南南两岁半的时候我教她背唐诗。我跟她有互动，角色转换，情景再现，她很有兴趣。春天我们带着她去郊区一家农庄度假，在室外遇到一阵风刮来，樱花撒了一地，她脱口而出：“花落知多少”。春雨绵绵，池塘微澜，她游兴不减，就说“斜风细雨不须归”。

　　她的机灵提醒了我，我觉得要创造条件，帮助她与自然界建立亲密关系。有一次我们去太太的姐姐家作客，我带她到花园里采集了小珠子状的黑色花籽。第二年清明前，我与南南一起将花籽分别埋到四五个花盆里，为她示范如何浇水。等到出苗时，她高兴地又是唱又是跳。两个月后，鲜花渐次开放，我再告诉她，这种学名叫“紫茉莉”的花，总爱在傍晚时分绽放，所以俗名也叫“晚饭花”。

　　有一天幼儿园的老师给每个同学分发了两颗种子，她小心翼翼地将种子带回家，我们一起将它们埋进了花盆里。我也不知道这两颗表面有着美丽花纹的种子是什么，等种子发芽，长到一尺多高并开花结果后，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很平常的刀豆！我与南南更加仔细地为它浇水除虫，可惜没有施肥，又是盆栽的，刀豆长得又干又瘪。最后我们慎重其事地摘下四根，与一锅刀豆炒在一起。因为事先做了记号，南南如愿以偿地吃到了自己种的刀豆。这一天，她的胃口特别好。后来她告诉我，整个班级只有她的种子长成了刀豆并分享了果实。

　　阳台上还有一盆金橘，沉寂了两年，今年初夏突然开满了白色的小花，然后就坐果了，眼看它们一天天长大，南南十分期盼吃到酸酸甜甜的金橘。有一天，眼尖的她发现了叶片上有虫噬的印痕，我凑近一看，果然有几条软不拉叽的小虫贴着叶片啃得欢畅，我赶紧抓起要“处决”它们。南南拦住了我：“小虫子也是生命啊，不要让它们死，太可怜了。”

　　“生命”二字重于泰山，我如何让小孙女信服一条虫子的生命就一定不如一株植物呢？只得从生命的起源与地球的生存环境开始讲起，还必须扮演正反面角色，南南听得一知半解，仿佛看了一场戏，总算明白了一点：为了让绝大多数有益的生命得到延续，必须抑制个别有害的生命。当然，我希望等她长大后，会从更多的角度来审视这个话题。

　　今年我们家阳台上加种了鸡冠花、凤仙花、晚饭花、牵牛花、六月雪等，鸡冠花没有发芽，我向南南检讨：“因为我在花籽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情况将它们从花冠上薅下来。”

　　她问：“那么，什么时候我们家的凤仙花花籽才会成熟呢？”我回答：“凤仙花的花籽成熟时，装满花籽的小球球自己会爆开的，然后花籽弹向四方，一颗颗躲在泥土里，等待下一年再发芽。”南南说：“那么我们应该在小球球爆开的时候才去采花籽是吧？”

　　我微笑着面对五岁半的小孙女，击掌相约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