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威海路石门路的一幢老洋房里住着一对画家夫妇——著名的岭南派画家黄幻吾与他的夫人薛宇才,另有一个六七岁模样的活泼聪明的小男孩与黄薛夫妇生活在一起。黄、薛夫妇膝下无后,小男孩的到来和陪伴,为这个家庭带来了很多欢乐和笑声。这个小男孩是薛宇才的侄孙,也正是今天在海上画坛以画木棉独树一帜的薛启新。
薛启新回忆小时候,姑婆薛宇才教他如何养白头翁、画白头翁。薛宇才品貌端庄贤淑,家世非凡,薛氏家族乃民族橡胶工业的先驱。薛宇才毕业于上海美专,她的花鸟画气息清丽,细腻入微,曾被评为“民国八大才女”之一。薛启新受姑公姑婆的艺术熏陶和调教,自幼喜欢花鸟鱼虫,小鸟飞来飞去,他就在一旁仔细观察、捕捉它们的形态。看过黄幻吾笔下的花鸟,再看薛启新的花鸟,就会十分清晰地看出这条脉络的传递。他笔下画得最多,也最传神的鸟,就是白头翁。在花卉方面,他格外偏爱画一些“小众”花卉,如木棉花、杜鹃花、芙蓉花、秋葵花等。古人形容秋葵花为“女道士”,意指此花风姿素雅。创作题材上往往能看出画家本人的审美倾向。
薛启新从六岁起,跟在黄幻吾身边习画,从《芥子园》梅兰竹菊练起。黄幻吾对他的训练是正统严格的,要求对着同一张画,一画几十张,甚至上百张。小小年纪的他吃得起苦,耐得住贪玩的心性,基本功打得很扎实。画风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扎实。个人的创作风格可以不一样,但风格背后的基本功必须深厚,这惟有从大量的练习中形成感觉,从感觉中形成思想,扎实胜过聪明,因扎实而形成的功夫是本能性的,脑子还没反应的时候,手已经出去了。薛启新就属于这种情况,行动出手快,执行力强。这和黄幻吾对他幼年时的正统严格训练有很大关系。
在黄幻吾身后留下的画作中,有一张未完成的画稿,上面只画了两只野鸭,薛启新补画了一丛杜鹃花,这张画多年来一直为他所珍藏,是他的最爱。薛启新的父亲曾经对他说:“你从小喜欢画画,六岁就追随姑公习画,将来如有机会举办个人画展,一定要把这张《杜鹃花开》放在最前面的位置,以此纪念你跟姑公的这段经历、这段缘分,向姑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