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毛姆的小说，正在看去年出版的《毛姆短篇小说全集II》，经典值得一读再读。《环境的力量》是其中一篇，题材属永恒爱情故事一类。出生在马来亚的英格兰人盖伊继承了父亲的职位，在马来英属驻地分署做了十来年的官员。在一次回国休假时偶遇姑娘多丽丝，一见钟情，盖伊隐瞒了与马来土著女子同居十年并育有三个孩子的实情。清纯的多丽丝与之结婚并毅然放弃了“议员秘书”工作随夫远赴马来生活。 

　　故事的浪漫起始、真相的逐渐显露、人物的不期而遇、令人扼腕叹息的结局，如一部跌宕有致的叙事影片在荒蛮美丽之地徐徐上演。身在异域的盖伊一直想成为英国绅士，娶一位正统的白人妻子，面对婚后的多丽丝以及纠缠不清的土著女友，他处境尴尬，心灵痛苦，他将此归罪于自己所处的环境使然：十九岁的当年、荒僻的驻地、难耐的寂寞、驻地英国男子的做派（与当地女子同居）。于是他原谅自己也觉得妻子应该原谅他。也许这就是原小说标题《环境的力量》的由来。此次，译者将篇名改为《身不由己》。一读再读之后，暗叹“85后”译者陈以侃深得小说的精妙。 

　　小说的好看与耐读，全在于作家精心塑造了两个文化背景、生活环境、性格特点截然不同的东西方女性，让她们在这场捍卫婚恋中碰撞，各自展现，抉择进退。小说行云流水，情节在抽丝剥茧中不动声色地推进。它以初来乍到的多丽丝的视角审视一个个迷离难解的怪异情状，一个个怪异情状日久叠加推了故事的发展，直至揭开了盖伊瞒婚骗婚的面纱。

　　真相的揭出，对塑造两个女子都是极妙的设置。知识女性多丽丝面对家庭哗变，表面理性隐忍，内心痛苦挣扎，最后选择放弃，那是基于她恪守的婚姻原则是真诚和忠诚。至此，多丽丝“身不由己”的抉择有了最真实的可信度。

　　毛姆的叙事手法是善变的，真相大白之刻反倒成了土著女子隐身不露之时。小说前半部土著女子忽隐忽现，她若即若离，让多丽丝不舒服，纠缠却不撒泼，在盖伊施威厉害时，她似乎销声匿迹了……其实，毛姆的妙笔在最后呢！多丽丝走后当晚，盖伊默默流泪时，大儿子来到爸爸的身边：“妈妈让我来的，她问你需不需要什么东西。”原来，土著女子一直在，在暗中注视着她的“丈夫”！她默默坚守源爱，是身不由己。

　　经典的小说，不厌百回读，粗读看故事，再读赏细节。精读则能读出作者落笔时有意或无意间设置的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