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9: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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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2月18日 星期一 放大 缩小 默认   
共同生活
于是
  于 是

  从小在城市中长大的我,第一次看到砍伐树木竟然是在自家阳台上。黄色的小吊车(或有别的术语名称?)将高至六七层楼的树(究竟是什么树?)固定住,电锯启动,吊车拖动,将几十米的树干放倒。

  这里邻近外环高架,这片茂盛的小树林在我印象中始终存在——最早我搬到这里时,能清楚地看到高架两侧高耸的路灯,以及飞驰而过的车流没有遮拦,在空旷的视野里像某种永远摆脱不了的障碍。那时我很清楚路灯是何时自动点亮的,后来渐渐恍惚,乃至不再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但那不是因为习惯带给人的麻木,而是——树木蓬勃生长,遮掩了路灯。

  我和我的房间,俨如这片空间里不变的参照点。记不清从哪一年开始,我望向窗外,只能看到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树木;站在阳台上,常能看到跳跃在树干上的肥硕松鼠,轻盈地挂在树梢下的鸟窝,叫不出名字的飞鸟偶尔滑翔而过,哪怕车流声依然不可能被完全屏蔽,却能清楚地听到近旁的鸟鸣,有的唱稳健的三四拍,有的像花腔女高音。

  我和我的房间,其实并非不变的。树木长高,飞鸟来去,我显然也在老去。作为参照点,这里不仅映照出生态的可变性,还必然地反衬出我这个城市人的无知,以及我这个人类能拥有的时光长短和流速。不知多少次,我拿着手机里识别植物的App去认路过的、眼前的花草树木,但总是没过多久就忘光了,好像那是无法烙印在我的记忆体的信息。和花草一样,还有很多语言、艺术、科技的知识仿佛始终远离我,世界围绕着这个参照点兀自而恒久地变化着。这真让人惆怅。

  被砍伐的那几棵树在那几天里露出苍白的年轮,砍伐者留下了主干,在一大片自然色系里显得非常显眼。我为此伤感过,但那仍然只能证明我的无知。几个月过去,严冬时,少量乔木的叶子落尽,大量常青树保持葱郁,但那些树的疤痕已完全看不到了,受伤的树在新生,我只能凭借树丛天际线中的最低处,才能辨认出“截后重生”的那些树。这真让人宽慰。

  生命的庄重,日常的精致,时光的绵延,正是在这些微小细节的积累中慢慢令人感悟的。岁月教会我们,用时间的尺度、而非瞬间的感动去品味秋天的梧桐和银杏,春天的腊梅和迎春,夏天的蔷薇和樱花,冬天的松柏和水仙……我们不曾生活在荒野和森林,但仍与城市中些微的自然朝夕相处,和所有生物平起平坐,共同生活,共同领受天地不仁以及生命的蓬勃与有限。所以,要记得望向窗外,望向天空,望向日常生活所不及的那一切——它们,本来就比我们的存在感更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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