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和婆婆的爱情诞生于那个战火纷飞的战乱年代,他们俩的书信便是最初的爱情的信物,唯一留到今天的是他俩在中山公园那棵棕榈树下的合影。那时婆婆正豆蔻年华,甜美端庄,齐耳的短发,透出青春的秀丽;公公则是翩翩少年,气宇轩昂,两人羞涩地相约在棕榈树下。照片的背后是两行的誓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极普通的誓言,是最让人羡慕的真挚的情感的流露。不久抗战爆发,公公去了重庆,婆婆怀揣公公的一纸书信,一个人冒着危险,穿过枪林弹雨,走过虫蛇出没的蛮夷之地,历经一个多月的艰辛,才到达重庆,找到公公。我完全可以想见重庆重逢的喜悦,也十分佩服柔弱的婆婆的勇气胆量。我曾问过她,她说力量就是那一纸书信,就是对爱情的执着和坚守。上海刚解放,他们俩同一时间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凭的就是那时两人在书信中的相互鼓励和共同的信仰。
最让我感动的是,2003年婆婆动手术住进了淮海医院,而公公因病在家中无法去医院看望婆婆。婆婆出院那天我在帮她整理衣物时,在枕头下发现婆婆住了十四天医院,居然有十四封信,一看笔迹就是公公写来的,每封信都是厚厚的。一问才知道是阿姨每天送饭时带来的公公的信。我问婆婆,她不好意思地说,都是些柴米油盐的琐事。我捧着这些两地书信,读懂了两位老人的心。在他们的爱情世界里没有花前月下的缠绵,也没有信誓旦旦的豪言壮语,有的是牵挂、关心和坚持,用一颗最平淡无奇的心守住岁月的流逝。无论是青春年少,还是容颜衰老;无论是顺风顺水,还是生老病死,他们都选择了全心全意在乎对方,选择了勇敢地去坚守,那种整个身心的投入使他们的爱情变得如此简单而美好。婆婆把这些信一直留到她生命的最后。
我公公早于婆婆三年先走了。公公去世时,我们几个子女没有哪个有勇气把这一消息告诉婆婆,但她好像知道什么,每天沉默寡言,像在默默等待着什么。最后我们想了一个办法,写了一封来自天堂的公公的信,交到她手中,是我们几个子女以公公的口气代写的,告诉她天堂很美好,叫她好好生活,多和重孙、重孙女享受天伦之乐……婆婆读着这封信,显得十分平静,没有我们想见的大悲摧。她说这是几天前就预感到的。他们俩早就作了生命的约定。这坚守一辈子、海枯石烂不变的生命的约定,使爱情变得如此纯粹。
现在婆婆和公公在一起了,他们在天堂携手同归。他们“执子之手”的爱情得到永恒。他们现在共同沐浴在晨风和夕阳之中,与青山和万物永存,他们再也不用两地书信,他们用朝朝夕夕的相依相伴让爱情的两地书信永恒。
十日谈
家的烙印
母亲做的荷包蛋很绝妙,明请看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