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缘分”两字,真让人说不清,道不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越剧一代宗师徐玉兰老师名扬艺坛,天下谁人不识君?我不过是位初出茅庐,名不经传的青年演员,但是,有缘与徐老师共同担任市人大代表,而且都在南市区代表组。
记得第一次分组讨论《市政府工作报告》。我面对洋洋洒洒数万字的报告竟然摸不着发言头绪。幸亏老代表徐玉兰老师深入浅出的发言,才使我这个新代表茅塞顿开,深受启发。那天,徐老师结合政府工作报告,谈到上海未来前景规划。她提出,文化必须要与商业结合,才能做大做强旅游事业。徐老师说:“要下大力气梳理上海的旅游资源,比如,老城厢的城隍庙是只金饭碗,希望市区政府联动,集中力量开发,千万不可捧着金饭碗讨饭!”她的发言掷地有声,言之有物,引起了代表们很大的反响。我暗暗下决心,要向老代表学习,深入调查研究,才能当好人民的代言人。
通过代表视察、交流发言等活动,我逐渐领略到徐老师参政议政的风格:抓住要点,突出重点;轻易不发言,发言不轻易。对自己熟悉的情况,做到畅所欲言,献言献策。比如,她谈到保护民族戏曲、不能放任流失人才等问题,举例生动,切中时弊。代表们听了无不动容,肃然起敬。可以说,徐老师言传身教,为我当好人大代表上了生动一课。
听到徐老师逝世的消息,我非常难过。本想去参加追悼会,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无奈感冒发烧,只得放弃念头,不能如愿。
当天晚间,我收看电视新闻,看到不少老领导和艺术界同行为徐玉兰老师送行,眼泪夺眶而出。尤其看到徐老师的儿子致答词,不由想起一件发生在二十年前的往事。
我的老友陆铁军原在《上海戏剧》杂志担任编辑工作。有一天,他兴冲冲告诉我,请徐老师的儿子俞小勇写了一篇文章《我眼里的母亲——徐玉兰》。刊登在《上海戏剧》杂志,建议我阅读一下。我看完文章,心情激动。字里行间充盈母子情深。
俞小勇在文章中谈到,徐老师在舞台上出色地塑造了众多性格各异的角色,生活中却永远是个十分好客的家庭主妇。她对新老朋友一视同仁,对故乡亲人有特殊感情。凡是家乡来客,不论近亲远戚、三叔四舅、七姑八姨,不管来沪出差、购物、看病,徐老师都会来者是客,尽力款待。客人临走,还要送点礼品。由于主殷客来勤,客人经常一拨去了一拨来,犹如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徐家本来住得也不算宽舒,家庭人员中有一班固定的老太太加强班:妈妈婆、婶婶婆、老姑妈、老外婆。客人多了,只能在大客厅里打地铺,经常人满为患,活像轮船五等舱。徐老师的丈夫开玩笑:“我看干脆在弄堂门口挂一块玉兰招商旅店的招牌吧,省得客人到此还要探路问讯。”儿子偶尔会发几句牢骚。徐老师听到,立马批评儿子不懂事:“人家有难处寻上门,我们只可伸手,不可踢脚,这既是人情,又是德性。”在徐老师的教诲下,家人们从无可奈何转变为习以为常。
徐老师一生忠于越剧艺术。年过古稀,依然每天吊嗓练功。青年演员上门求教,徐老师来者不拒,为学生排戏劲头十足,不厌其烦地耐心辅导,直至符合要求。
如今,虽然徐玉兰老师离我们远去,但是,她卓越超群的表演艺术和大爱无彊的淳厚家风将永存人间。
慈母深情孝子泪,
高风亮节人称赞。
东风传唱迎春曲,
德艺双馨徐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