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善待学生
说到沈枫老师,也是戏校的男武旦教师,当年在戏校,讲起沈枫没有人说不灵的。他身上的动作,脚底下的步,真是漂亮得不得了。那个时候朱老师真的看好张洵澎,不仅给她吃小灶,还希望她在“文戏武唱”上也有开拓。所以朱老师叫张洵澎跟沈枫老师去学圆场步。张洵澎在沈枫老师的调教下,经过努力,后来“跑圆场”时可以扎上大靠,靠旗只飘不动。于今75高龄的她,仍被称作“水上飘”。
“那慢台步我是吸收言校长的‘梅派’走法,就是戏里面的步法,因为言老师身上、脚上有梅派的做派,膝盖微沉,步子轻盈,端庄又巧丽,很漂亮。”张洵澎说。
朱老师有丰富的教学经验,他的学生遍及许多剧种。当年在教昆大班的同时,就常有一些名演员来向他学戏,如:红线女、言慧珠、李玉茹、胡艺、陈正薇、李淑君、王丹凤等名人。他通过一出戏的反复示范,对我们无数次的训练,使学员们对于旦角的兰花指、兰花手、兰花拳的用法,翘指、亮腕、提胯、拎神以及腰左右前后成轴心的扭动等手段的要领都能基本掌握。他上课时,经常能听到他敞开嗓子在叫“拎腰!”“眼神!”“提气!”记得小时候的梁谷音还没有掌握如何运用眼神的方法,眼皮常常往下搭,尤其一折《刺梁》,是表现一个怀有杀父之仇的刚烈女子,不仅是怒火满腔,更要从怒目圆睁的眼神中闪出杀气腾腾的样子。一天朱老师急得用火柴梗一折两,撑起她的眼皮,嘴里还叫着:“眼神亮出来!”从此后,大家都记住了,只要看见朱传茗的脸,立即会下意识地“提气”“拎腰”“眼神亮出来!”这是条件反射,也是他的独家教学方法。朱传茗常对学生说,眼神还是要靠练出来的。
不久,就要给学员们分组了。分组也就是分行归路、按行当分组。最初跟着朱传茗学闺门旦的有张洵澎、华文漪、蔡瑶铣、杨春霞、王君惠、王英姿、周雪雯、顾凤莉、黄美云、谭锦蓉等。
女孩子们都喜欢跟着朱传茗学戏,除了朱老师真的有本事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朱老师善待学生,称得上百依百顺。然而,小孩子总归还是孩子气,又遇上了这样好脾气的老师,难免会有些“恃宠而骄”。平时上拍曲课,容易打瞌睡,为了让她们能够坚持学习,老师就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天热了老师给他们买冰汽水,天冷时老师给他们买沙琪玛、太妃糖吃。当时的“益民太妃”糖是最贵、最好吃的,孩子们也会敲朱老师竹杠。朱传茗也会顺着孩子的心思,但要“先唱好曲子”,才答应她们的要求。有时候冒雨和“笛王”许伯遒老师一起买来,还怕给旁人看见会责怪他的那群宝贝学生,于是把糖放在雨帽里,再用雨衣盖着,自己淋着雨进学校分发给自己的每一位学生。朱老师只是一旁看着说笑的女学生,发自内心地感到欢喜。不想,朱老师给学生买太妃糖的事情传得别组都知道了,花旦组的同学也闹着要张传芳老师买糖,张传芳被同学缠得也去买了两糖斤来才算了事。
即使是下了课,孩子们也喜欢和朱老师在一起,因为那时朱师母因病去世了,儿子又远在天津工作,朱老师几乎每晚下了课以后,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喝酒。同学们总会在晚饭后,陪在朱老师身边,看着他一只小虾米,或者一颗五香豆,伴着小杯黄酒。朱老师给他们讲艺术、谈轶事,这时候的朱老师和他们,与其说是师生,更像是其乐融融的父女。
昆大班,作为新中国自己培养的第一代昆曲人才,关注他们的人很多,对他们寄予厚望的更不少。而张洵澎他们这一辈学生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传字辈老师们倾其所有的艺术传授外,有一个人不得不提,那就是时任上海戏曲学校副校长、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任校长的周玑璋。
周玑璋是山东人,典型的北方汉子。他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年轻时曾经在自己村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小学教员,在本村当小学教员,后来又当过校长。参加革命后,先是担任过好几份革命报纸的编辑工作,后来又深入沦陷区从事地下工作。1942年,他辗转来到解放区,担任任冀鲁边区行政委员会秘书。此后的工作,就一直是在和戏曲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