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防之际遭围攻
2006年8月23日,由英国伞兵和皇家爱尔兰步兵团士兵组成的E连乘坐CH-47“支努干”直升机到达阿富汗赫尔曼德省穆萨卡拉沙漠中的一座哨所。这一带不仅环境恶劣,而且是塔利班活跃区,原本驻守这里的丹麦部队早已被折磨得疲惫不堪,运载英军的直升机刚一落地,丹麦人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带走了40多辆装甲车、8挺重机枪以及装备装甲救护车的12人医疗小队,只给远道而来的英军留下两挺重机枪和一辆四轮全地形摩托车。
在北约士兵忙着交接之际,附近的塔利班也在观察哨所的动静。听说哨所的装甲车和重武器几乎全撤走后,两眼发亮的塔利班头目感到有可乘之机。监听本地电台通信的E连参谋军士艾恩·沃恩汉姆说:“我听到敌人在电台里高谈阔论,有人甚至声称要在次日拂晓前坐在我们的哨所里喝茶——这只意味着一件事,他们要进攻了,要以他们的方式把我们全干掉!”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可怕的是如果被俘,届时英军士兵可能会被集体处决并通过互联网直播。E连狙击手杰拉德·克利雷说:“每当想到这种可能,我的双腿就会发抖,我宁可被一发迫击炮弹炸死也不愿意被那帮人抓住。但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被俘的可能性是真实存在的,我们每时每刻都被这个可怕的想法困扰着,内心都快崩溃了。”
留下最后一发子弹
很快,英国人不得不将恐惧抛到一边,因为塔利班真的来了,而且满山遍野,E连上下已经没有时间去害怕了。塔利班攻击之初,试图以人海战术取胜,他们排成一道道散兵线,疯狂地向哨所冲锋,冲到哨所墙外的人则不停地向哨所内投掷手榴弹。沃恩汉姆说:“我从未见过这么疯狂的冲锋,那些人一点都不怕死,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没有丝毫停顿下来的意思。”E连士兵精神高度紧张,手指就像粘在扳机上,突击步枪都被调成了长点射模式,像泼水一般将子弹射向任何移动的目标。
弗雷德·克鲁尔军士回忆:“敌人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大家都陷入了绝望,谁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击退他们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从枪膛里退出一发子弹,准备在最后关头留给自己——没有人愿意成为塔利班的俘虏。”
靠一门炮苦撑
幸运的是,E连战斗序列里有一个战术素养不错的迫击炮小组。在丹尼·格罗弗斯军士的指挥下,小组唯一的一门迫击炮打出前所未有的超高射速,炮弹雨点般从哨所内飞出去,准确地落进冲锋的敌群中。死伤惨重的塔利班不得不改变战术,使用火箭弹、狙击步枪从远处向哨所射击,这使得进攻更加致命。
8月27日,E连出现首位阵亡者,22岁的一等兵约翰·赫瑟林顿被一发狙击步枪子弹击中头部,当场阵亡。五天后,塔利班用迫击炮击中哨所内的一处房屋,隐蔽在屋顶上观察的两名E连士兵一死一伤。机枪手保罗·约翰斯通回忆:“危险无处不在,尽管敌人不再冲锋,但他们的炮弹和子弹打得更准了,死亡每时每刻都会找上你。”
围攻战断断续续持续了两周多时间。事后统计,E连在反击中发射的子弹,占去英军一整年在阿富汗消耗的弹药的四分之一。E连连长、伞兵少校亚当·约韦特说,以当时的情形看,E连全体人员幸存的概率很小,“很简单,我们孤立无援,且哨所的防御工事并不完备。我曾在中东、非洲和科索沃服过役,知道真正的防御工事是什么样子——起码得有高而坚固的围墙和系统的障碍物,但穆萨卡拉哨所除了一圈低矮的土墙,其他什么都没有。”更糟糕的是,哨所里储备的口粮和饮用水日渐短缺,再被围困在这座沙漠哨所里,E连不被敌人杀死,也会饿死或者渴死。
伦敦下达封口令
9月11日,围困哨所的塔利班再次补充弹药和人员,总人数达到500人,英军区区几十人守卫的穆萨卡拉哨所眼看将被吞没。就在此时,局面发生急剧转折,塔利班在围攻战中损失大得离谱,你来我往的炮火几乎令周围的几座阿富汗村镇毁灭,部落长老们出面劝说塔利班分子与英军谈和。
9月13日,约韦特少校只身走出哨所,深入敌营谈判,“即使是陷阱我们也要去,因为我们没有力气坚持下去了。好在塔利班很给部落长老面子,我们的谈判在镇上举行,没有桌子,没有旗帜,只有一大群围观者”。谈判的结果还算不错,塔利班同意暂时停火,英军则联系直升机来把自己接走。一个月后,即10月14日,部落长老们找来几辆运牲口的卡车,载着E连士兵从塔利班的包围圈中通过,前往汇合点与两架前来接应的“支奴干”直升机会合。令人窒息的穆萨卡拉哨所之战至此宣告结束。
这场战斗后来被英国媒体吹捧为“现代罗克渡口之战”,那是1879年发生在非洲的战斗,当时150名守卫罗克渡口的英军击退4000名祖鲁武士的围攻。尽管穆萨卡拉哨所之战打得精彩,但英国政府却决定掩盖此事,理由是英军未能击退塔利班,该地区的控制权也因英军撤走而丧失,所以这场战斗毫无宣传意义,结果E连的事迹至今仍鲜为人知。 赵保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