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九十多了，却还活着，难免到了“访旧半为鬼，惊呼热衷肠”的日子。我在照相簿上见到当年在二马路礼拜堂前与老友张之凡及我儿子合影的照片。一查，张之凡已去世二十年。这也不能说奇怪，我这个儿子也年近七十了。

　　张之凡是我少年儿童出版社的同事，他的父亲是著名连环画画家张令涛。张之凡最重要的作品就是为《十万个为什么》设计了封面。这个封面受到小朋友热烈欢迎。

　　张之凡非常喜欢国外当代美术，这和当时的形势有点背道而驰。因此张之凡在出版社里经常受到批评。但张之凡并不理会，还是喜欢他所喜欢的美术，也就成为一个很特别的人了。我和张之凡倒很合得来。我们一起谈论文艺，也不管什么资本主义国家，反正外国就是了。我们觉得那里也有许多好作品，值得我们欣赏并且学习。可是张之凡在社内一直被另眼相看。这也没有办法。

　　“文革”时我到了干校，以后就没见过张之凡。他后来怎么样，我就一无所知。

　　不过有一点很庆幸，他活到1996年，那是个太平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