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全场一片寂静

　　司徒湄从容不迫地站起来，说：“谢谢杨行长对我们的理解，谢谢杨行长的提醒！我们到华尔街收购帝国银行，可以说是一次闯进老牌的资本堡垒，去控制他们的擒龙缚虎的行为，是气魄非凡之举，很值得骄傲，也应该是万无一失的。不过，在座的都知道这样一条克敌制胜的原则：控制不了自己，也就控制不了别人！坦率地说，对于这次收购，我认为，如何控制自己、如何控制别人，都没有达标！也就是说，我们对当今华尔街正在发生什么，潜在什么危险，所知并不多，研究也远远不够！这几天，我们私人银行部研究室陆续收集到了许多最新的情况和信息，都在警示我们，我们面临的风险，是空前的！本来，我想找杨行长个别交流的，今天趁这个机会，就当着大家的面摆一摆。”

　　她就这样，侃侃地把桂志杰提供的详细情况、预测，包括楚未甘在南方的见闻，一口气倒了出来，然后回到了贲承灏神经过敏的所谓“掩盖自己的问题，转移大家的视线”到淞桥“鸡蛋里挑骨头”话题上来，说：“杨行长说得非常正确，我们私人银行部的同仁，到淞桥去就是为了对自身应该做的一次清理自查活动，同时也是对我们收购帝国银行的举措，是否切实可行的全面评估，如果自身不稳固，中止收购行动还来得及。我们研究室有责任、有义务做这份工作。可以肯定地说，摆在我们面前的情况，相当不容乐观！让我转达一位负责监测海外金融动态的研究员的风险评级吧，他发给我的资料前面，特地画了三根鸡毛！三根鸡毛啊，我们都懂得它所包含的非同寻常的意义！是否言过其实呢？我建议大家安排时间，到淞桥等第一线去走走，去看看，告诫我们应该怎样应对的，只能是生活！”

　　全场一片寂静，仿佛回到了亘古荒原。被意外搞懵了的贲承灏，脸色发紫，神色紧张，睁大双眼，不知所措地环视会场，然后求助似的望着杨尚方，希望老班长再挥动神来之笔，扫尽这一片可怕的寂静。

　　杨尚方无论如何想不到司徒湄会来这一招，如此镇静，如此从容，原来肚子里装满了这许多货色，说明，收购帝国银行，掠了她多少光，抢了她多少风头，锉了她几多锋芒！她是随时准备否定的，今天“朱元璋”也包括我本人，却在一个不当心间给她创造了机会！对他来说，此时此刻维护面子，远远超过了对现实的正视与分析。

　　他眼角挂起微笑，唇舌间，却难以掩饰扳回局面而来的浮躁，让词句带上了芒刺，说：“司徒行长的发言太精彩了！对我们收购的大动作，思考得越发深入周密了。在这里，我可以告诉大家，对这次行动，我和欧董算是深入虎穴了，各位董事也是信息灵通，对此经过深思熟虑、反复论证和评估的，是谨慎的，万无一失的！帝国银行和雷曼兄弟不能做类比！‘定向爆破’之说，更是神经过敏！当然，分歧也是难免的，正如一句格言说，乐观的人，在每种忧虑中都会看到一个机会；悲观的人，在每个机会中都会看到一种忧虑！”

　　掌声响了，拍拍拍！是贲承灏。有人跟随，却稀少得更显出他的孤单。

　　杨尚方和贲承灏最怕的是，刚才司徒湄鼓动下去“看看”。这几声掌声是他最好的收场机会，就说：“不要急于表态，贲总经理！我建议，收购行动，按计划继续进行，但希望密切关注世界金融形势的变化，随时采取应急措施，这样才能够将这次危机，变成我们金都银行的一次机会！散会！”

　　散会了。司徒湄唇间露出了一缕冷笑：憋着的话说出来了，可以走了。

　　杨尚方却迎着她走了过来，说：“司徒，请到我办公室坐坐好吗？”

　　她坦然地随他来到常务副行长办公室。杨尚方亲自给她泡了一杯茶，然后说：“司徒，刚才我是被逼采取这些突然袭击一样的行动，务请你原谅！休息的时候，我狠狠地批评了贲承灏。我叫他必须做深刻检查。这是什么腔调？啊？同仁之间，都这样听见风就是雨的乱猜测，像什么呀？你说是不是？好在你心怀坦荡，做了应该做的解释。”

　　她淡淡一笑说：“我做的不仅是解释，我说的是我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