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新收犯监狱成立“胡水清工作室”,这是全国监狱系统中首个以民警命名的艾滋病服刑人员矫治工作室。胡水清的同事们希望踩着“老艾”的脚印,带领艾滋病服刑人员走出一条新生之路。
瞒着家人第一个报名
8年前第一次正面遭遇艾滋病,胡水清不是没有顾虑。他没有告诉家人自己率先报名专管艾滋病监区,睡梦里却泄露了秘密———最初几天,他每晚连做噩梦,梦见自己被艾滋病患者追咬,一路奔逃,哭喊着“救命”。妻子推醒他,他撒谎说,因为睡前看了《动物世界》,梦见被蛇咬,所以害怕。从此,妻子不让他再看《动物世界》,一直到五六年后胡水清实话实说,妻子才知道真相。
工作的需要和对家人的负疚感让胡水清下决心,一定要把“艾滋病”弄明白。于是,他几个月读完了上百本有关艾滋病防治的书籍、文献,读书笔记足有十万余字。他还前往各种社会机构、医院和疾控中心,向专家求教,很快,他就成为大墙内的艾滋病防治专家,艾滋病服刑人员尊称他为“胡老师”。
为服刑人员找回亲情
“他得这种脏病,我要离婚!”跋涉三天三夜,胡水清和同事千里迢迢来到云南,为入狱时被查出携带艾滋病毒的吴某办理保外就医手续,没想到,吴某的妻子却如此恨恨地回答他们。
胡水清看着吴家家徒四壁,全靠吴妻下矿井和吴母捡破烂维持生计,几个孩子嗷嗷待哺,大女儿即将高考,确实无力照顾吴某。他和同事只得拿出身上的钱留给他们,怏怏返回上海。
听说自己被家人拒绝,吴某的情绪跌至谷底,绝食数月,仅靠输液维持。胡水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断给吴妻写信。一段时间后,吴妻写信给丈夫说:“上次没有接受你,是因为家境实在困难,女儿的前程要紧。这次我能接受你,是感动于你身边最近的亲人———尊敬的政府警官。他们给予了你生活下去的勇气,使你的病情渐渐好转,更给我们的家庭带来了希望!”吴某看完,把信纸紧贴胸口,“扑通”一声跪倒在胡水清面前。
让绝望者乐对生活
2010年,艾滋病监区装扮一新,“读书角”干净整洁,活动室墙壁上挂着油画小组创作的作品,黑板报不断更新着各类信息……这些都凝结着艾滋病服刑人员王某的汗水。谁也想不到,这个曾被贴着“危险犯”标签的绝望者,如今会成为文艺活跃分子。王某对自己的巨大转变这样说:“家庭曾经嫌弃我,社会曾经抛弃我,可监狱不但没有放弃我,反而关怀我,温暖我,让我感受到人间自有真情在。”
王某入狱是因为杀死同性恋男友。他饱受负罪感和尖锐湿疣病痛折磨,一心求死,三次自杀未遂。胡水清从治病入手。许多医院不愿收治,胡水清寻访到一种不用手术的“土办法”,请来市疾控中心专家共同制定治疗方案。为增强王某体力,胡水清每天早饭给他增加一个鸡蛋,还自费购买营养品。三个月后,王某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情绪逐渐稳定,他说:“家人嫌弃我,朋友唾弃我,但胡警官没有放弃我。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必须好好活!”
今年春节,王某和30多名艾滋病服刑人员排好节目,商量与胡水清一起过年。他们不知道,胡水清的抽屉里,放着一张母亲的病危通知单。犹豫再三,胡水清大年初三才开车赶回浙江老家。半路上,他接到母亲离世的消息,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车,伏在方向盘上痛哭。本报记者 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