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卷,亦称“长卷”、“图卷”,是中国书画特有的一种装裱形式。其左舒右卷持续性的观赏方式,为其特有。以画卷论,北宋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及二年前在台北故宫博物院两岸合展的《富春山居图》等,均能把不同时空发生的景象,以宽广的视野表现出来,而妙现入山而身在画中,望山而画在目前之感观。绘画手卷,一般每卷为一种题材,或山水人物,或花卉鱼虫,以求和谐一致。但世无百世不变之法,有创新精神的艺术家往往能灵性独具,时出新意。在唐云先生逝世二十周年之际,笔者见唐先生诗书画长卷,天机物趣,毕集毫端。其最大创意是将人物、山水、花鸟、虫草集绘于一卷,以万物为师,以生机为运,而毫无生硬突兀之感。
唐云先生诗书画卷,设色纸本,纵27.5厘米,横509.5厘米,共四段,九景,计绘白描罗汉,桃花翠鸟,各景山水,酒壶酒具,草丛蟋蟀。并录《心经》一篇,诗题九处,此卷繁简相兼,纵横错落,起承转合,贯穿全幅,展现了唐云先生全面高深的艺术才华。此卷于1948至1951数年之中,精心完成。并有王禔、曹大铁、黄敦良三家鉴赏题识。今摘首段部分,与同好共赏。
此卷首起,即绘白描罗汉一尊(见图),罗汉侧面坐蒲团上,长眉阔耳,雍容大度,衣纹清圆细劲,气局超拔磊落,身姿神态,庄严端凝,刻画入微。其身后墨竹,神采焕然,枝干挺立,竹叶清洒,极具书卷气。罗汉前之圆钵炉中,燃香一枝,轻香缭绕,极具动感。罗汉是阿罗汉的略称,意指声闻乘修证的最高境界,至此果位者,断除贪、瞋、痴等烦恼,应受人天供奉,永离轮回,得大解脱。此画之后,唐先生以楷书录《心经》一篇,款曰:“戊子清明前三日,佛弟子唐云敬图拜书于西泠印社观乐楼中。”唐云先生于西泠印社之作殊少,故尤可宝也,戊子为1948年唐先生39岁。
此卷于《心经》后绘盆梅一株,枝干挺秀,倾斜多姿,均以水墨没骨法写成,浓淡干湿,极富变化。白梅怒放,繁华满幅,圈花点蕊,意态如生,似有清香逸气,从枝梢冷蕊间溢出,沁人心脾。朱砂盆红,春酒杯浓,尤具节日气氛。其题诗曰“斟将一斗长生酒,来供梅花饯岁先,不待华堂放爆竹,便随香萝度新年。庚寅除夕,高楼独坐对花写此,拜题寄兴。大石居士唐云记于退斋。”今值壬辰除夕,展读已逾六十年,堪称唐云先生荟萃精华于一体的罕见手卷,愈怀先生磊落胸襟与精妙画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