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册少儿读物，出版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涵盖文学、音乐、美术、劳作、卫生、公民道德等方面。上海少年儿童图书馆近日整理出大量民国时期少儿读物，翻开这些尘封的绘本，其中平白美好的文字、稚拙可爱的绘画、亲切易懂的启蒙教育理念，让人耳目一新，也值得今人借鉴。

　　满怀爱意　平等对话

　　“小弟弟，小妹妹，我愿意和你们要好，我就是你们的小朋友……我每星期五出来一次，你们要看我。小朋友们呀！小朋友们呀！我爱你们，你们也爱我吗？”数十字温馨语句，出自1922年4月首期《小朋友》杂志。

　　《小朋友》《小朋友文库》《幼童文库》《儿童生活历》……上世纪20年代起，中西文化碰撞和新文化发展的重镇上海，涌现大批新编少儿读物。90年后的今天，在上海少年儿童图书馆的典藏书库，这些饱经沧桑的读本，封面彩图依然鲜丽，内页文字清晰可辨。

　　“这批读本具有开创性意义，在那之前中国的启蒙教育仅限四书五经，几乎没有少儿读物。”上海少年儿童图书馆馆长韩筱芳介绍，上世纪初，大批知识分子满怀救国理想留洋求学，他们深感要使中国焕发青春，提升少年儿童的启蒙教育迫在眉睫。“于是，大量少儿读物纷纷面世，用学养和思想滋润孩子。”

　　叶圣陶、黎锦晖、王云五、徐应昶，这些读物的编者栏里名家汇聚。“不仅由大学者编小读本，更难得的是编撰态度，他们一反传统读物长辈式、说教式的口吻，而是平视孩子。”原《小朋友》杂志编辑部主任、少年儿童出版社文学编辑室主任朱艳琴说。

　　语言清新活泼、态度亲切友好，“平等对话”体现于诸多细节。例如《小朋友》杂志封面的刊头题字，从创刊号起从不请书法家或名人题写，而是向读者征稿，让各地小读者写，大大震动了当时的出版和文化界。“少儿书法显然没有艺术家老到成熟，却是对少儿读者的极大鼓励。”朱艳琴补充道。

　　平白明净　陶冶情操

　　“在茫茫的郊野中，建造一所小小的乐园……让亲爱的小朋友们，逍遥游玩于园内，锻炼身体、增加智慧、陶冶感情、修养人格，一年年长成千千万健全的国民，替社会服务，为民族增光。”在谈及创刊动机时，《小朋友》第一任主编黎锦晖这样写道。这也是当时少儿读物创办者的共同心声。

　　仔细翻阅读本，题材之广令人惊叹。“不再以培养‘读书人’为唯一目的，而将人格完美、身体健康、知识广泛、审美高尚等方面融为一炉，希望能够教育出全面发展的新一代合格公民。”韩筱芳强调，弘扬公民教育、社会道德等内容，是民国少儿读物的一大特色。

　　在寒冬腊月讲述王祥卧冰求鲤、孙康映雪读书的典故，在七夕介绍牛郎织女的传说……1926年商务印书馆印发的《儿童生活历》以节气、纪念日为纲，分日记载各科知识，道德教育多蕴含在平白明净的故事之中。

　　“爱国救国”理念同样贯穿同期的少儿读物。在5月9日“国耻纪念日”和5月30日“五卅纪念日”，《儿童生活历》上分别写道：“今天是国耻纪念日，小朋友，我们很不快活！”“去年今日，上海的英国巡捕，打死我国许多人。外国人欺我们，我们应当怎样？”《小朋友》杂志则借美国姑娘在独立战争中的反英业绩，激励孩子们抵御侵略者；采用话剧、诗歌、故事、国画等8种形式，抵制日货、提倡国货。语言通俗易懂，故事深入浅出，潜移默化地实施爱国主义教育。

　　引荐科技 启发兴趣

　　“中华民族，衰弱已达极度。挽救之道，在一方面发扬固有之智能，以恢复民族之自信力；又一方面迎头赶上西方文明之所长，以补吾人之不足。至于如何能迎头赶上，当自幼童之思想行动两方面入手。电气玩具之制造，即利用儿童之自然要求，使之科学化，以达上述之目的也。”这是《小学生文库》劳作类读本《电气玩具制作法》的序言。

　　“当时很多编者刚留洋归国，深受西方影响，关注自然科学和动手能力。”韩筱芳说，民国时期出现一批供小学生课外阅读的“小百科全书”，重点介绍劳作、卫生、环境等与科技相关的内容，“既符合少年儿童的活泼个性，又满足他们好探究、爱猎奇的天性，更是新的社会公民所应具备的必要素质。”

　　《小学生文库》共500册，内容涵盖40多个门类。其中，劳作类读本的分册涉及木工、藤工、金工、折纸、石膏像制作、标本制作、电气玩具制作、儿童的无线电收音机制作、简易电瓶电池制作等多项技艺。

　　另一套“百科全书”《小学生分年补充读本》，分册《医药的故事》将知名医药的发明和发现，用故事体和插图精彩叙述，避开高深学理和术语，供三年级小学生课外阅读。

　　鼓励来稿 注重互动

　　注重读者交流，鼓励少儿写作，民国时期少儿读物经常专辟篇幅发表孩子们的习作。例如，《小朋友》杂志长期刊登《投稿章程》：所有的材料，不论著译一律欢迎投稿；小学生自己制作的诗歌、故事、笑话……更是欢迎；报酬分现金、书券、图书玩具等。

　　“欢迎著译稿，说明注重学习借鉴域外文化；强调小朋友是作者主力军，则避去用成人之作压抑儿童之作的保守观念；在报酬上，不唯金钱论，主张物质鼓励和精神鼓励并重。”朱艳琴强调，90年前，编者就具备这么强的互动意识，难能可贵。

　　鼓励少儿投稿，收效显著。在1950年12月5日出版的《小朋友》第1000期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回顾文章《〈小朋友〉杂志给我的好处》，作者陆汉文回忆儿时照片被杂志刊登后的激动心情：“翻开新寄来的《小朋友》，哈！我的照片已经登出来了，是站着的全身那一张。”他自豪地说，“虽然没上过大学，却能写出不错的文章，这就是《小朋友》杂志‘给我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