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评人查尔斯·罗森曾评价这一乐章“这是对情感的不羁表达,直至二百年后的今天,其激烈程度依然令人惊诧”。《月光》到最后当然不是爱情故事了,音乐指向丰富,他的爱情最终的指向也不是某个女人,它回到身体本能的激情,爱只是为了爱本身。
世人难得一见贝多芬的温柔。我记得小学课本上写,贫穷的盲姑娘听完之后,激动地说,“您弹得多纯熟啊,感情多深啊”。是啊,感情多深啊。最真心的乐评总是最朴素的。最终让贝多芬突破古典音乐的,是他真挚而深沉的感情。他与古典乐派不同,他没有客套话,爱或恨、温柔与哀伤都是刻骨的,每一句都要说到心里。生命短暂,必须用力生活。月光,是一种美学,毋宁说是浪漫主义音乐的先声。
说到贝多芬的女人,不得不提这首《致远方的恋人》。这是德国的第一部声乐套曲,之后这种体裁因舒伯特的《美丽的磨坊女》和舒曼的《妇女的爱情与生活》而发扬光大。相比之下,《致远方的恋人》深刻到有些拘谨了。套曲的歌词来自诗人阿洛伊斯和耶特莱斯的6首诗,诗句忧郁深情——“请你收下,我亲爱的,收下我的真情歌唱,愿你晚上伴着琴声把它们再次歌唱!当那红霞出现西边,返照蓝蓝湖面上,它的最后一线光芒,在那群山后消亡。”
歌唱的词句密仄,声调中庸,听起来不太像恋曲。如果这也算恋曲,那肖邦的所有钢琴曲都比它更有爱。男中音不激昂,不抒情,喃喃自语。这里的爱的方式,完全不像书信里激情燃烧的贝多芬。但歌里唱着小溪、飞鸟、树林、群山。人在爱情中,他眼中的世界,万物有灵,草木深情。在音乐中,他永远是精神性的,超越的。爱过很多女子,到后来,才明白爱是生命的存在方式,只是去爱,去体验,去丰富,去发现自己和身边这个世界的精彩与美好。于是他自己成了“不朽的恋人”。
在耳疾之后,他其实很想成家,找一个港湾。只是在合适的时候却没有一个合适的人出现。他看着“不朽的恋人”的马车经过门前,不得不感叹:“啊,上帝,让我找到她——让我最终找到那样的爱情!”这位“不朽的爱人”真的是他最爱的女人吗?可是他最长恋情也不超过7个月。她的不朽也许是来自她并不属于他。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