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话当年——追女朋友去江西

　　话题从抗战胜利开始，当时的黄永玉，在江西寻乌，“一个很山区的地方，只有一条小街”。为什么在那里，老头儿说，是追着女朋友去的。女朋友一家当时都在那里，还反对两人的关系，于是黄永玉只能在城里住着，一有空就走七十里路去乡下看女朋友，“在她们一家都反对我的眼神底下，跟她过几天日子再回到县城。”抗战结束，黄永玉回到福建工作了半年，教了半年书，才来到了上海，“有个朋友在巴金先生的文化生活出版社工作，就把我带到宿舍，跟巴先生打了招呼，我就在那里生活了。”

　　到了上海，22岁的黄永玉找到了木刻协会，虽然在前辈的介绍下设计封面，刻点插图，但日子并不宽裕，“穷到什么程度，吃一顿饭要从虹口走到复旦大学、同济大学找我的小学同学，因为他们家里家底子厚，找他们吃一顿饭，吃完饭就走回家刻木刻。”但是另一方面，又很充实愉快。“当时每年在上海开两次全国木刻展览会，我当选常务理事了，挺负责，刻木刻，搞什么活动，很认真地工作，不讲津贴的，一边工作一边自己刻木刻……当时臧克家先生住虹口，我刻完就给他，5块钱一张。有一次给我25块钱，是先垫了稿费给我的。每次我给他看作品，他介绍发表，都是先垫稿费。就是这么生活，年纪轻满腔热情，开心得不得了。”

　　在上海，黄永玉结交了最初的一批文艺界的朋友。“星期六坐汽车找汪曾祺，再一起去找黄裳，黄裳当时在轮船公司当高级职员，有钱，一看到我们就把文件放进抽屉，带我们出去玩，吃东西喝咖啡看电影。”有时候一起去看巴金先生，“巴先生不太说话，有时候问点事情，问问我的表叔（沈从文）问问萧乾，其他不太说话。文艺界的老前辈老先生我认识得很多，但就怕巴先生，因为他不太说话。一直到后来多少年，见到老先生我都不在乎，就是看到巴先生我紧张。”

　　黄永玉在上海第一次发表木刻，是丁聪先生为他发表在《清明》杂志上的，刻的是江西赶集的情景。第一次挨骂，同样也是在上海，“我这个人刻的木刻里面有很多不太进步，有时候会挨骂，刻点民间的抒情的东西。第一次挨骂是跟钱钟书先生在同一本杂志上，说我的木刻有问题，迟早会让人民唾弃。钱先生当然不在乎，但是我刚出道，比较紧张，但后来也算了，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2  谈创作——老朋友们看着我写

　　黄永玉近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长篇小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第一部《朱雀城》，《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是他花费六十年时间，精心雕琢的关于湘西、关于一座充满传奇的城池的长篇小说，是漂泊一生的人生传记，在《收获》上已连载了数年。黄永玉透露，小说上世纪四十年代即已动笔，历经动荡的岁月，几次停辍，至他八十多岁始得以续写，计划写三部。

　　黄永玉说，当时去江西追女朋友的时候就准备写了，当时写的是第一部，写了好几十页，抗战胜利了，顾不上了，就没有再写。“现在想起来简直是开玩笑，怎么可能写得像今天写的第一部的面目呢？”小说写的是黄永玉的故乡凤凰，“我那个地方，小虽小，非常偏远偏僻，但是人物出了不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是历史的一部分，如果我不把它写出来，别人就写不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写出来就好了。我慢慢地写，不用诅咒不用怜悯，我想慢慢地做这个事情，写到人的心里头去，我想努力地做这个事儿，希望有机会能把它写完，写不完我也没办法，有点可惜就是了。”

　　黄永玉透露，自己每天上午都要写这部小说，但有时候写了几页发现不对，要从头写，那个坎儿过不去，有时候写完了还要再写，重写四五回。“我感觉到旁边有些朋友在等着看，旁边有沈从文有萧乾，有几个人在盯住我，要对对口径，要是他们看到会怎么想，我就必须改写。”

　　3  谈生死——不考虑养生问题

　　有读者递纸条问：“你老当益壮思维敏捷中气十足，有何养生秘诀？”黄永玉大笑回答：“我又抽烟、睡觉又睡得晚、又不参加运动，也不吃水果，养生主要的就是不要考虑养生的问题。”他开自己的玩笑说：“我死的时候你们可得搞清楚我确实死了。别等我还没死透了就把我送到火葬场去，你们可以有一个办法，咯吱我一下，看我笑不笑，或者找根针来扎我一下。要不然等我送到电炉里头一烧，我没有死，叫开门也来不及了。而且骨灰不要了，送到火葬场就算了。手表啊有些宝贵东西要注意拿下来就是了。”

　　对于后辈，他的告诫是别浪费时间。“我小时候没有浪费时间，我有一杆猎枪，有一个喇叭，养一只狗，有很多的书，我就是看书，吹号，带狗上山打猎，就是这样，其他时间就是刻木刻。我感觉现在的孩子们花时间在玩太可惜了，尤其是喝酒……我最赞成的是看书。”但是老头儿也坦白，自己有时候也浪费时间在看电视上，“我花好多时间，明明是无聊的，还要往下看，觉醒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没有办法。礼拜六礼拜天看《非诚勿扰》，了解一下今天的孩子们的爱情生活是怎么回事。青海还有个类似《非诚勿扰》的节目，是讲中老年的婚姻，那个也很有意思。”

　　本报记者 夏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