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喜爱丰子恺的漫画。记得上学时,看到一本丰子恺画的《听我唱歌难上难》的幼儿读物,十分喜爱,内容为正确与错误相对照,旨在提高幼儿对正确与错误的识别能力。其中正确的一页上画“东方出了个红太阳,爸爸抱我去买糖。”错误的一页上画“西方出了个绿太阳,我抱爸爸去买糖。”被当时别有用心的人指责为攻击毛泽东为绿太阳。其实,此画作于1957年,那时还没有把毛泽东比作红太阳一说。丰子恺漫画可说是一种近乎传统国画的抒情漫画。古代文人画常借景抒怀,而他是用漫画表现的。
中国画为了追求诗意,有时就不免出现违背常理的构图。比如,王维画物多不问四时,如画花,桃、杏、芙蓉、莲花同画一景,却特别和谐。文人欣赏的山水,是一种境界,写实固然可以,可是似乎更适于象征化。据说,元朝倪瓒的山水画一向追求境界,就常不画人,即使画人也不画眼耳鼻嘴,反而显得更高远虚静自然。
如果说,中国画讲究的是境界,那么西洋画就是讲究逼真。巴黎卢浮宫馆藏巨量西洋名画,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逼真。就拿我所见过的达·芬奇名作《蒙娜丽莎》来说,每天被络绎不绝的游客围观而难以近身。据傅雷说,蒙娜丽莎脸上有着谨严的线条,每一根线条似乎都有着微笑的余音和回响。达·芬奇是画出真切肉感与皮肤颤动的第一人。因此他画的人物有一种逼真而销魂的魔力。而注重画面境界的象征化则是中国画独有的特色,其画作都为清空的梦幻世界,与重口味的西洋画表现方法适成对比。无怪乎,明朝时利玛窦到中国来说:“你们的画只画阳面,故无凹凸,我们兼画阴阳面,故四面圆满。”
用季羡林的话来说,东方的思维模式是综合的,西方的思维模式是分析的。朱自清说,西洋画讲究逼真,中国画追求如画。逼真的思维方法恰是分析,而如画的思维方法则是综合。中国画追求境界,而境界只存在于想象中,所以才“诗中有画,画中有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