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4: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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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1月06日 星期一 放大 缩小 默认   
同林鸟
张成新
  张成新

  那天,家里飞来一只鸟,它是从窗缝里飞进来的,黄黄的小嘴,很可爱。它扑扇着翅膀,有点惊慌失措。

  意外飞来的鸟,我当然喜欢。于是,找了个鸟笼,将它安放在里面,每天少不了给它喂食,添水,清扫。然而,它却老是烦躁不安,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天,窗外又有一只鸟在盘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奇怪,它长得和笼中的鸟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稍大一点。而笼中的鸟居然也兴奋起来,附和着一起鸣叫,一起跳跃,一起扑腾。我从未见它如此快乐和舒畅。窗外那只鸟也不飞去,隔着窗玻璃鸣叫,欢腾。

  我看呆了,忽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一对相思鸟。

  直到天黑,窗外的鸟才飞去,笼中的鸟有点黯然失色。第二天一早,窗外的鸟又出现在明媚的阳光里,而笼中的鸟像重返青春,活蹦乱跳起来。

  一天又一天,一日又一日,终于有一天,不知为什么,窗外的鸟不再出现。

  第一天,笼中的鸟似乎还有一份期待,睁着一双饥渴的眼睛,痴痴地望着窗外,时而发出一声期盼的鸣叫。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窗外的鸟依然没有出现。它开始失望,眼睛无奈地闭着,精神萎靡,羽毛也失去了光泽,两只脚紧紧抓住笼里的横杆,身子在微微颤抖。它不吃食,不喝水,也不鸣叫。

  它的挚爱始终没有来。它终于支撑不住,从横杆上摔下,倒在鸟笼的角落里。

  我不禁唏嘘不已,用一只小木盒把它安放在里面,权当它的灵柩。在月暗星稀的夜晚,我在楼下人行道树旁的泥土里挖了个小坑,那是它的长眠之处。我还堆了个小小的坟尖,安息吧,我的窗外飞来之鸟。

  命运真会捉弄人,还捉弄了这只痴情的已长眠地下的相思鸟。在它死后的第二天,窗外的鸟回来找它了,在窗外盘旋,叫唤。可是,窗内的鸟笼空空,只留下两根羽毛。

  窗外的鸟还在鸣叫。凄凉的哀鸣越来越轻,越来越小。原先,它还能时而在树枝上跳跃,时而用它的喙猛啄窗玻璃。渐渐地,它精力衰竭,跳不动,叫不响了,只能贴着窗玻璃,仅靠两只羸弱无力的爪子,牢牢抓住硬硬的窗棂,盯着窗内的鸟笼,像一尊不屈的神圣雕像。

  第二天早晨,我发现它的遗体躺在楼下人行道树边那座不起眼的小坟旁,嘴里啄着两根羽毛。这羽毛究竟是笼子里的还是它自己身上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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