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爆发期间,由北平迁往重庆的喜剧剧团的一名编剧前往国民党中央文化运动委员会,将自己新创作的剧本呈交戏剧审查科刚调任的审查官审查。然而刚从前线负伤归来的审查官,厌恶戏剧,而且剧本本身更是不可救药……”郑重合上用黄色丝带装订的米色珠光纸折页,坐在黑压压的观众里等待一场交锋。
“让天上的雷劈死我吧!”编剧向审查官展示剧团团长的招牌台词,配上何冰僵硬滑稽的肢体动作,全场的第一个爆笑点不期而至。这九个字之后又反复出现了很多次,每次都有笑声。在原作里这个梗翻译过来是“裤衩失礼了”,前边是“裤衩”这样的大白话,后边用了一个敬语,很日本人的幽默。是的,《喜剧的忧伤》来到中国之前,早已蜚声世界。这出日本剧作家三谷幸喜1996年写就的对子戏,七年前就被欧洲老牌剧团看中,改编后在伦敦西区上演,《泰晤士报》称赞其为“当今世界上最高级的喜剧”。
所幸,改编进入中国,同样不辱名声。《喜剧的忧伤》是北京人艺第二部“两个人的大剧场作品”,前一次的《洋麻将》是在1985年,完成演出的是于是之、朱琳两位表演艺术家。想来,陈道明也曾忐忑非常,两年半前首演的时候,他中途倒了两杯水,吃了两次“螺蛳”,抽了三根烟,清了大约四五次嗓子,但见惯世面的北京观众仍对他的表演褒以肯定,“晶晶然如镜之新开而冷光乍出于匣也”。
我想我也看到了陈道明英挺的背脊,和他不容置喙的眼神;我还看到了两位主演六次返场,向观众鞠躬致谢。已经值回票价和等待。隆隆的掌声里,“真的有那么好看吗?”旁边的阿姨怯怯地问我。“这是一场表演盛宴”,我套用表演指导宋丹丹的话敷衍她,但其实我并不知道,陈道明的表演方式是否合适,导演徐昂的本土化改编中还有哪些地方值得商榷,人比戏大又到底对不对……
走出剧场,我忽而想起,《雷雨》里四凤也说过“让天上的雷劈死我吧”。从剧情饱满、论人物合理,我都更钟情曹禺先生80年前所写的那一出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