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4: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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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3月03日 星期一 放大 缩小 默认   
自己的风景
赵文心
  赵文心

  去贵州旅游,穿行连绵奇崛群山,趟过大小七孔跌宕溪水,遥看苗寨千户吊脚木楼,压轴景点便是名闻遐迩的黄果树大瀑布了。湍急水流从山巅奔腾而下,水雾腾空,弥漫山间,水声轰鸣,霓虹隐现。我避开端着长枪短炮簇拥拍照的人群,站在观景台的一角,静静享受水花扑面,身心润湿。突然身后传来发问:“这就是大瀑布吗?”扭头看,一个中年女子拿着手机,“怎么没有照片上的水大?白来了。”看着她满脸失望的神情,我真心为她失望。山水就在眼前毫不疲倦地喷涌,却质疑其“真实的存在”,她正与瀑布相望,却似乎只是前来印证他人的记录而毫无自己的感受。

  在“人人都是摄影师”的时代,旅游途中,走到哪里,都能见到人们举着相机手机,不放过任何一个场景,海量的图像轻易就制作、传播。“你没去过泰山,泰山日出的照片你老早看过;你没有到过大海,大海的照片你也老早看过。以至于你真的到了泰山和大海,觉得还不如我看照片来得好”,在著名画家许江看来,问题不仅在于“我们的眼睛被奇观毒害了”,更在于“我们亲临一个现场、亲历眼前事物的那种感受力,正在衰退”,因此,“我们看起来什么都看了,但其实什么都没看到”,当真是白来了。 

  朋友圈里,夏的游历经验最为丰富,走遍了天南地北不同风光的藏区。夏的摄影技术也一流,但风景之前每次摁下快门都要琢磨许久,我们笑话她“胶卷时代”留下的毛病。夏今秋自驾去了新疆。看她陆续在QQ空间里发照片,写日志,阐发风景在她心中的意义,是一件美事。且看其中的一篇《入海子诗的德令哈》:

  “离开青海湖,荒原上赶往德令哈入住。德令哈,一如既往地荒凉,在偌大中国的版图上,这座八万人的偏僻小城可谓微不足道。但是,这个有些拗口的地名却因为一个诗人在雨夜的吟诵,而永远地停留在了某些人的记忆之中。这种记忆,与地域无关,与城市无关,甚至与诗人无关,只与诗歌本身有关。”

  1988年7月25日,诗人海子乘火车经德令哈,写下诗歌《日记》,“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姐姐,今夜我只有戈壁/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夏的姐姐一家是唐山大地震的死难者。即使时隔近半个世纪,这个巨大的伤痛始终隐伏在夏的心间。在德令哈苍茫的土地上,绵长的思念被诗行唤起,又在含泪的吟诵中获得慰藉。当遇见的风景与诗行与情感融为一体,那方天与地便化为心灵长久的涵养。

  夏镜头里的德令哈,天空蓝得令人窒息。这样的蓝天我也曾见过。去年八月在丽江古镇不远处,一碧如洗的晴空之下,我驻足在飞虎队使用过的旧机场旁。当年,这里是“驼峰航线”的中转站,大量运送支援中国抗战的物资。

  远处连绵的山峰散落着积雪,山脚下晚季的油菜花开得正黄,旧机场空旷处吃草的羊群自由自在。仿佛,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静静的,在那被遗忘的山坡上,/还下着密雨,还吹着细风,/没有人知道历史曾在此走过,/留下了英灵化入树干而滋生。”(《森林之魅》)这是著名诗人穆旦于1945年9月写下的诗行。年轻的大学生投笔从戎,征战边陲,九死一生。 

  当我们再次出发,风景,在远方,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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