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8: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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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9月17日 星期三 放大 缩小 默认   
百合深处有书香
贺学宁
  早晨去买菜,路过菜市场附近的小花店,看到一盆百合摆在门口,是我喜欢并寻觅了许久的那种品种,没有香水百合扑面而来的浓郁气息,只有靠近时才能闻见一丝淡淡的花香。叶子是细长形的,花形也更为清秀温婉一些。想起挨着书城住的那几年,总是买这种百合回来插瓶,所以,现在看到这熟悉的花影,那段日子又清晰地飘了回来。

  曾经一直觉得最理想的生活模式是住处附近有书店和花店,在初来这个异乡小城的几年间,一直像蚂蚁一样辗转搬家,然而搬来搬去却从来都是在它的附近周旋。对于一个居无定所的人来说,那些如浮萍般漂泊的时光,最心安的不过是夜晚床头的一盏暖光与灯下的一本书,而最幸福的时刻也莫过于听着轻柔的音乐,在书店的丛书间穿梭,然后再下楼去花店买一束百合踩着月光走回住处。

  几年间,书城的书架为我推开了一扇扇难忘的窗口,其实到底在里面看过与搬回多少本书如今已经难以数计。只知道几年的时间,它深深影响了我的阅读历程,以及丰盈了那么多的孤寂时光。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患了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里描述的失眠症,当然,这个病症还不至于让当时的我恶化到遗忘的境地,以致沦为没有过往的白痴,只是那段时光现在回忆起来充满了不真切的梦幻性——灵魂终日飘游在半空,对世事懵懂,与尘世若即若离。而用来对抗那些彻夜不眠的唯一令人安慰的方式,即是躺在床头的台灯下看书。看累了就起身在屋子里四处走动,吃一个冰凉的苹果,把手伸出窗去接春夜的雨滴,趴在阳台上看在头顶层层涌动的夏夜的浮云。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空气里游弋着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气息。周遭都已沉沉睡去,唯有虫鸣与偶尔呼啸而过的车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我站在不同的位置向外望去,穿过繁枝,层楼与蜿蜒的小路,总能一眼看见那个熟悉的位置,站着一个不会说话的爱人,那个时候甚至觉得,留在这座城市全部的理由,就是为了这个温暖而坚固的存在。

  当今年三月忽闻它即将关门结业的消息,一时间不禁百感交集。尽管时至今日,我也没能站在理性的角度上去探究实体书店存亡的市场原因。在我的世界里,所有的人与事都是一场时间长短不一的宿缘,不能挽留,就去学会接受与顺应生命进程里的无常。

  四月就要过去了,当我终于在阳台上种下一盆百合,马尔克斯却永远离开了人世,相伴了七年的书店也正在作着最后的告别。几年前曾给书城写过一篇文章,在结尾处引用了马尔克斯谈话录《番石榴飘香》里的一句话:“你属于我热爱的那个世界。”现在,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告别方式,就是把这句话送给已经离去的作家,正在远去的书店,以及曾经那段与之相伴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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