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音乐评论家增山贤治所曾说道,“孙文明与刘天华、阿炳一样,在近代、现代的二胡演奏及二胡曲的创作方面,都分别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日前在音乐厅上演的“天弦琴梦”中国民间音乐家孙文明纪念音乐会,以当下民乐创新手法重新再现了这位盲人音乐家的代表曲目。
整场音乐会的12首作品编制方式不同:有二胡与管弦乐队的结合,也有琵琶、三弦或管子与乐队的结合,更不乏清一色的管弦乐队,甚至加入人声合唱的尝试。这些作品对孙文明音乐的改编,有向他乐器的移植,有对原曲某一特征更进一步地突出表达,更多是对原曲主题音调的“变形式发展”。
音乐会将《流波曲》和《弹乐》——这两首孙文明最为人熟知的曲子做足了文章。就《流波曲》而言,作曲家顾冠仁曾以长笛、大提琴、竖琴与女声合唱为其新作,徐景新更是先后两次为此曲改编。当晚的两首《弹乐》之一,是音乐会中唯一的孙文明原作,也是仅有的独奏。周乐对《弹乐》的改编是琵琶、三弦与管弦乐队的版本。原曲通过琴弓与琴弦将吴侬软语之“绵延”与三弦、琵琶的“断点融合”揉入胡琴一件乐器,“点”“线”错落一气呵成,颇具胡琴“小曲”之味。改编后的《弹乐》结构了然——小快板、柔版、散板甚是分明,且曲中突出了琵琶、三弦的“弹拨”之“弹”,而这恰是《弹乐》中最值得玩味之处。
音乐会中印象最深的,是何占豪的民乐小合奏版《四方曲》,曲中由慢渐快,你进我退,繁简交织,全然一派江南丝竹之风。在这里,孙文明原作中的京剧和广东音乐的细小素材也时时隐约显现——作曲家对原作意境的精准把握与有的放矢的改编,拿捏得当,使改编版本并未失去《四方曲》所达之意,难能可贵。
其实,孙文明的音乐绝非“二胡”一言可蔽之。在他许多极富创造、甚至些许“破坏性”的制琴方式中,在他极具个性又丰富至极的演奏技法与特殊音响中实现了对现实声响的模拟。如《夜静箫声》中的“箫声”、《志愿军胜利归来》跟着场景完全一致的描摹——“出操”“口令”“跑步”的声音,甚至“汽笛声”“欢迎锣鼓声”。孙文明的“胡琴音乐”一面,一面又将众多民间素材融于一体,并写就了这般具有“孙氏个性”的胡琴语汇。
音乐会临场感到,许多具有孙文明自身个性的演奏手法,已然具有当今对二胡音乐的普遍审美情趣。《流波曲》在当代的演绎中更加婉美抒情,独奏曲《弹乐》则流畅通透富有弹性。即便是弓法的细微之处,亦能管窥对音色音响的理解与把握,进而表情达意。这便是中国音乐的表达方式吧:一松一紧,一张一弛,一虚一实,难能“有格”,却正因“无格”而意味更深,更耐回味。如此,又是否能与整齐划一的西方管弦乐队妥帖匹配?
近20年以来,以“孙文明音乐作品”为主题而举办的音乐会,无疑拉近了孙文明与当代之间的距离,并且,使我们不得不思考,孙文明在近代二胡百年史中他所占据的艺术地位和他所应有的存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