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2003年在马拉马拉海的土耳其平原上,看到一望无垠的葵园。那葵与大地同体同色,风烧火燎一般,熠熠闪着铜光,它们像一群老兵,等候最后一道军令,因此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感动。当时我在画册中留下的文字:“那葵的极盛和衰老,只在秋夏之间,眼见到的却是废墟般的生命。生命如此倏忽,却要在原野上守候着自己,守候一场辉煌的老去。大自然的神性被这一幕永远地塑在大地上,于是,在我心深处,永远凝着这样一片庄严的葵园。
问:葵园像一部视觉史诗,又像一部寓言,它的寓意究竟在哪里?
答:东方葵的“东方性”还体现为二十世纪中国社会历史的宏大进程中,“向阳花开”的一代人集体命运的曲折。画葵即画人,群葵即人,以葵为一代人立像。这代人独特的身世和历史境遇,他们的生命经验与精神气质,通过“葵”这样一个曾经浸泡着青春印记的物种意象得以彰显,这是画者的心志,也是“葵”的使命。在十二年的持续关注和创作后,葵成了我的肉身,它不断地令我热泪盈眶,转为了切身的生命体验,而且镌刻着我的缓慢而持久的“成长”,多少世事将化为尘埃,却在这里留下了生命的痕迹。我想,是否能够让葵成为一代人的集体肉身,为一代人造型立像呢?
问:您创作的葵大多是枯萎的,是出于什么考虑?
答:枯葵依然灿然,不折不挠,因为成熟了,所以枯萎;因为枯萎了,又孕育出新的生命种子,生命因此循环轮回。我要画的不是历史题材,而是历史经验,不是历史,而是历史性,我要用画笔去探索,使我们自己身在其中的历史,是画我们自己,要把我们身上曾经有过的苦难沧桑和依然怀抱的理想、担当一起刻画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