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常与毕克聊天,主题是“育儿经”。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1960年刚进译影厂时我是个充满学生气的高中毕业生,同事中没有一个同龄女孩。而老一辈的大姐们则都已是孩子妈妈,互相谈的都是家庭、孩子。从女子中学出来的我,和他们没有生活上的共同话题,很不适应。记得那时毕克的大女儿丽娜,陆英华的儿子淮淮常到厂里来玩,他们都是十岁出头,我和他们一起搬几把椅子坐在操场旁边有搭没搭地谈些孩子话,倒也玩得十分起劲。
后来毕克又结婚,有了两个儿子,比我的两个儿子大几岁,自然我就向毕克讨教,聊起了“育儿经”。毕克的太太是位护士,日夜倒班,工作辛苦,毕克成了“买、汏、烧”。孩子白天寄养在别人家里总有不尽如人意之处,毕克心疼孩子,可也无奈。而我和我先生是文艺界双职工,先生是小提琴演奏员,排练、演出、开会,日程不规则,所以亦有类似困难和毕克就有了共同话题。有一次马路施工,公交车暂停。我曾和毕克从万航渡路老厂同路步行到静安寺,一路上都是谈这一些育儿问题,并互相交流取经,一会儿笑嘻嘻,一会儿又苦着脸。毕克曾告诉我他女儿丽娜从广西来沪探亲,帮家里洗涮打扫,照顾弟弟。毕克心疼地说:“才回来几天,总得让她出去玩玩歇歇呀。”慈父情怀溢于言表。
多年后,毕克的大儿子毕竟大学毕业工作才没两年,却突然病故,给他精神上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当时毕克的太太正陪着他们在美国读书的小儿子毕生红。开始毕克是瞒着他们的,他把追悼会情景托人摄录下来。隔了一段时间,正巧我的儿子去北京实习,中央电视台的李扬说毕克托他在北京做后期制作的录像带,欲请我儿代交毕克,约定乘火车回沪那天去拿。到了回沪时去李扬处取才知盒带还放在电视台。急着赶去拿到盒带,时间已很紧张。李扬开车送我儿去火车站又遇大堵车。我儿跳下车一路奔跑,等冲进车站,真悬,差一点就误了火车。总算有惊无险,把录像带带回沪交给了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