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你听到消息了没有 

　　看来，在银行收购签约这种高歌猛进的语境中，要把弯转过来，任何不协调的声音，哪怕是理由充足的忠告，都会在我司徒湄多年来营造成的良好形象上抹一把灰，何况都是推测？ 

　　原来，要得到甄老的支持，并不那么容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杨尚方何尝不知道这位洋博士“鸡毛信”的分量，但名声在外，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明天，就要签约了。帝国银行的代表一行三人，包括总裁和远东地区总裁都已到达，下榻国际会议中心东方滨江大酒店。杨尚方特地登门拜会。都是打过交道的老朋友了，重逢于上海，一如话旧，当晚，就请他们浦江夜游，就在游轮上举行欢迎宴饮。深夜，方带着自豪的心境回家。刚刚打开浴缸的热水，准备洗澡，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他不想接，可是电话铃声很固执，再不接，就要把柳涵贞闹醒了。 

　　他就在卫生间里抓起了听筒。是京味很浓的男低音，不慌不忙的，没有报姓名，只是这样几句像通知的语句：“华尔街有一批银行即将破产，其中就有帝国银行！”他急问：“啊？真的？你是谁？”“一个消息灵通的好心人！”电话立即挂断。 

　　到底是谁？怎么会？他立即按下回拨键。电话铃响，却无人接听。他太急于寻找答案了。他先想到袁玄。可惜，这个最适宜于求证的人却关机了。他只能把这消息捅给胡德麟、贲承灏、李元涛他们，责成他们通宵搜索求证。不到五分钟，电话铃便响了。杨尚方迫不及待地抓起了听筒。竟是司徒湄！他震惊得舌头打结：“你？”司徒湄显然是步步为营的试探口吻：“你听到消息了没有？美国‘次贷’危机已经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了！”他说：“哦？听到过一点。我刚接待约翰回家……正在核实。你听到了什么？”她依然小心翼翼的，说：“好像是华尔街有几家银行，也要申请破产保护？”“哪几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帝国银行和雷曼兄弟都在其中！”“你怎么知道？”“侯泽域刚刚给我打了电话。”杨尚方不能不结巴了，说：“我得到的消息也是……如果，这消息可靠，那么，我们……”司徒湄说：“我们花巨资收购到的，不只是一堆垃圾！”“那当然！我们应该继续核实。”“好的，我叫他们天明之前，必须提供可靠情报！” 

　　当电话咔嚓一声挂断的那一瞬间，杨尚方浑身的骨骼都被抽掉了一般，一屁股坐在了浴缸的边沿！在自来水哗哗的流淌声里，脑子里一片空白，转瞬间，便轰轰然地出现了无数个疑问号：北京这只神秘电话，是谁打来的？是不是欧逢春在做手脚？凭什么要搞这种花招？如果不是他，那么，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而且这么大？难道真的成了“定向爆破”的一个目标？该怎样向金都银行的同仁，向上海金融管理部门、向董事会、向众多的大小股东们做交代？下一步，该怎么走？ 

　　同一时刻，在御景苑司徒家。楚未甘听完司徒湄和杨尚方的通话，掩饰不住一身的兴高采烈，说：“好，重新洗牌！苍天有眼哪，给了我们这样一个重振旗鼓的机会！” 

　　司徒湄接到侯泽域打来电话的第一反应，确实高兴，然而，仅仅几秒钟就觉得有点像火炭那般烫手。当即问他是否立即告诉杨尚方，侯泽域说，当然，应该立即通报。她表示同意。电话一挂，却觉得这种大煞风景的消息出于她的唇舌，总是不妥当的，尽管曾经当众提出过劝告，但这是一件影响金都银行声誉和前程的大事，理解上一旦进入误区，最后挽救的机会，就将失去，对于金都银行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但必须通报，为此不通报，出了事，本来是杨尚方的责任，就变成她司徒湄的责任了。她打电话给楚未甘。他真的成了一个随时待命的人，旋即赶了过来。认为，不是应该不应该通报，而是用何种方式通报的问题。她毅然采取了这一行动。 

　　楚未甘浮想联翩，或许，盼望已久的那件事情，已经开始。他双手搁在她还穿着棉纺睡衣的肩膀上说：“我给你拟定的那些方案，须要重新启动。”今晚不期而至的消息，对她个人恩怨、进退、得失虽然是特大利好，但她也不愿见他如此兴高采烈。不禁推开他的双手，说：“你走吧，帮我们好好想一想，我们金都银行该如何善后！”她快步走进卧室，随着轻轻的一声咔嚓，锁上了房门。